阮云心中一凛,指尖微微发凉。
赏儿的毒,显然是徐氏下的,她有动机,赏儿若是不幸去世,那排除了自己这个一直在尼姑庵的“晦气”双生女之后,徐氏所出的阮莹便是阮尚书的嫡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以此可得,徐氏认为在北翟为质的璟宸并无继位的能力,否则没必要毒害一个“太子女婿”。
由此可见,不管徐氏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已经陷入了朝堂斗争当中。
而玄师叔既然下了“见风醉”,便是知道阮氏女儿到北翟成婚的日子,因为他必须在那一日让太子殿下伤痕累累,否则毒药效果大打折扣。
而这种保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玄翎师叔最终的落脚点是北翟!
思及此,阮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懊恼,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药匣。
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瓶药王谷精心调配的止血药膏,又找了另外一个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倒进了止血药膏当中搅拌。
不多时,她走向璟宸,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殿下,这药膏止血效果非凡,还请忍耐一二。”
璟宸抬眸,目光如深潭般幽冷。
后又淡淡唤了一声:“闫双成。”
阮云撇了撇嘴,心中暗叹——这位太子殿下,果然不信她。
也罢。
她不再多言,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柄匕首,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她轻轻抚过刀刃,指尖感受到一丝锋利的凉意。
一旁的红袖吓得屏住了呼吸,脸色发白。
大小姐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要杀了太子?她心中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璟宸依旧端坐不动,目光平静地看着阮云走近,仿佛她手中的匕首不过是一缕清风,掀不起半分波澜。
就在阮云要起身的时候,一抹白色的身影如疾风般扑向阮云,瞬间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
“住手!”
阮云踉跄退了一步,抬眼看向来人,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你是闫双成?”
“是。”闫双成站在她面前,身形如松,目光如炬,“太子妃娘娘,您这是何意?”
阮云懒得解释,随手将药膏丢给他,语气淡漠:“这药膏止血,一日三次,一天见效。”
闫双成接过药膏,低头看了看璟宸的伤口,眉头微皱:“不应当啊,我明明已经处理好了,怎的还愈发严重了?”
璟宸给了闫双成一个眼神,闫双成遂仔细检查药膏,给璟宸涂上。
阮云披上斗篷,带着红袖出门而去。
待上完药,璟宸缓缓开口:“她拿出匕首只是想示范给孤看,这药是安全的。”
闫双成这才心下了然,方才是冲撞了太子妃娘娘。
“是,明日属下便去给太子妃娘娘赔不是。”
璟宸回:“倒也不必。”
闫双成替璟宸上完药膏后不久,明崑踏着月色进门。
眼见着地上一片狼藉之象,他不由得上前察看师兄璟宸的表情。
原本微闭着双眸的人,突然发话:“斛三那边如何了?”
明崑吓得一激灵,往后踉跄了一步。
他轻拍自己胸口:“师兄,咱以后别这么搞突然袭击成么,我正好在欣赏你眉眼闭着的时候。”
璟宸精神不济,道:“结果呢?”
明崑笑笑:“结果,您和传闻中的一样,完全担得起‘五国双城第一美男’的称号。”
璟宸对自己这个师弟颇有些无语:“我是问斛三的事。”
明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旋即正色道:“那老头回去后便找了斛三,并将那名小倌儿引荐给了他。斛三一见,果然大喜,当即命老头行动。”
璟宸微微颔首。
只要老头行动,北翟支计那边便会有所松动……
……
凌霜院外,月色如水,清冷的光晕洒在阮云白皙如玉的脸庞上,衬得她眉目如画,容色清冷,宛若月下仙子。
红袖跟在她身后,李管家则在前引路,朝着傲雪院走去。
李管家一边走,一边暗自纳闷。
方才太子与太子妃在凌霜院中明明还好好的,怎的这大半夜的,太子妃竟要搬去傲雪院?
他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多问,直到快到傲雪院时,终于忍不住道:“娘娘,殿下与您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的这大半夜的,从凌霜院出来了?”
阮云闻言,脚步微顿,侧眸看了李管家一眼,目光清冷如霜,却并未答话。
李管家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一凛,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躬身作揖,赔笑道:“是老奴多嘴了,娘娘恕罪。”
阮云淡淡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无妨……他不行。”
此言一出,退了半身的李管家与即将推门红袖皆是一怔。
二人双目圆睁,倒吸一口凉气——这话也是妇人能随意说出口的?更何况,她说的还是大康的太子!
阮云却似浑然不觉,径直推门进了傲雪院,红袖紧随其后。
房门一关,喧嚣被隔绝在外。
屋内烛火摇曳,阮云从身后取出一卷纸,摊开放在长案上。
红袖凑近一看,竟是大小姐方才画的那幅图。
她不由得心生敬佩——方才那般混乱的情形下,大小姐竟还能记得此事!
阮云低垂着眼眸,指尖轻轻抚过纸上的线条,神情专注而沉静。
突然,“噗”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射向阮云。
阮云本能伸手截住箭身,看向窗外,一片静谧。
她又拿起箭,看着箭羽,目光倏然聚焦。
只见箭羽上写着一行小字——“烛泪尽处见故人”。
是玄翎!
……
翌日一早,质子府门口来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高挽飞云髻,金簪斜插,髻上缀着红宝石与珍珠发饰,熠熠生辉。
她身着一袭镶貂皮边的海东青刺绣锦袍,腰间束着雕花犀角美玉腰带,足蹬绣牡丹图案的锦靴,步履间透着几分骄矜与傲气。
她杏目怒睁,声线尖锐,语气中满是不耐与怒意:“你们给我让开!我要进去!”
两名府卫相视一眼,面露难色,却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恭敬道:“请公主莫要为难我等。”
斛阿尔娜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冷笑道:“为难?你们也配让我为难?”
话音未落,她已从后腰处抽出一根银色长鞭,手腕一抖,鞭子如毒蛇般甩出,“啪”的一声,狠狠抽在其中一名府卫的脸上。
那人脸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他却依旧挺直脊背,纹丝不动。
斛阿尔娜见状,心中怒火更盛。
这两名府卫本是父王赏给璟宸的,如今却对他忠心耿耿,甚至连自己这个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不止是他们,这质子府仿佛有魔力一般,凡是与璟宸有关的东西,最后都会莫名其妙地成为他的!
想到这里,斛阿尔娜气得在原地跺脚,指着两名府卫怒骂道:“这质子府不过是父王赏给你们用的,凭什么我不能进!你们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做一条狗就这么过瘾么?告诉你们,今日这质子府,本公主进定了!”
她话音未落,手中长鞭再次扬起,朝着另一名府卫的脸庞狠狠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