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本就知那婚书有问题。
“九月十四”并不是赏儿的生日,赏儿和自己双生,应是同一天“九月十五”。
想来是尚书大人为了将赏儿嫁给这个太子殿下而伪造一个与太子“八字契合”的生辰,这一点阮云并不意外。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璟宸见了这婚书怎的就突然生出怒意。
这九月十四……莫不是触犯了他什么禁忌。
璟宸鼻尖呼出一抹嘲弄,旋即坐到椅子上:“知道为何孤让你看见那少年郎了么?”
阮云双目正视璟宸:“知道,嫔妾将死之人,无论看见什么,对殿下来说都没有威胁。”
璟宸勾起嘴角笑着,一张绝美的脸,此刻却如地狱修罗一般让人胆颤:“非常好,不枉孤多与你废话,便丢出去喂雪狼吧。”
“殿下!”阮云突然提高了声音。
璟宸目光移向她:“怎么,孤的爱妃是怕了么?”
阮云依然站着不动如松:“嫔妾愿意三月为期,三月后,不用殿下要求,嫔妾自行离开。”
璟宸斜睨着阮云:“爱妃怎知,孤愿意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阮云看了看周围的人。
璟宸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不多时,室内只留阮云、璟宸和蓝衣男子明崑。
“三个月时间,是给我的,亦是给殿下的。殿下若是想要杀了我,一个月的路程,这位世子有的是动手的机会。之所以让嫔妾能顺利到达北翟质子府,殿下终究是有不得不留下嫔妾的原因……想来关键之时,殿下也不愿意为了我这不相干的女子而平白被人关注吧。”
璟宸尚未开口,阮云又用鼻子深吸一口气道:“此外……嫔妾闻到,殿下身上的伤口该清理了。”
璟宸原本空洞的眼神忽然就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转瞬又平淡道:“滚!”
“是。”阮云朝璟宸福了一礼,原路走回。
他没有拒绝——便是答应了吧。
璟宸看着阮云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出现一抹疑虑。
他身上的伤,不过是露了个小把柄给北翟皇室,好让皇室和康国的那些敌对势力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北翟皇室的人因此将他拉入被拉入暗牢,在他身上抽了顿皮鞭子。
但身上的伤口已经让闫双成处理过了,这小女子竟然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莫不是闫双成医术退步了?还是这小女子嗅觉特别敏锐?
一个世家小姐,竟然对血腥味敏锐?
……
质子府 凌霜院
红袖手中拿着阮云的红色方巾,双手托着下巴,双眼看向院外。
小姐离开也有些时候了,不知她现下可还好。
眼看着金乌西坠,那抹红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凌霜院中。
红袖高兴地跑向阮云:“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阮云神情冷淡:“唔……去准备笔墨纸砚。”
“是。”
红袖从阮云的嫁妆当中取出一套文房四宝,摊放在长案上,又动手研墨。
阮云拿起笔,略一思索,在纸上勾勒出一些弧形。
红袖看不懂,但也不问,只是默默地替阮云研墨。
直至夜深,阮云轻轻吹了吹宣纸上的墨汁,将笔置下,才满意地欣赏起自己的“画作”。
此图正是璟宸画在那少年背上的——两国交界处的边防图。
红袖看不懂阮云在做什么,一脸疑惑。
阮云看了看红袖,复又拿起笔,在山边上标注“狼毒山”三个字。
红袖“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二小姐中了苍狼吻,大小姐绘制此图,定是想去她提及的狼毒山找狼毒花做解药。
没想到才来北翟国第一天就有如此收获,这大小姐果真是聪慧过人。
“小姐,红袖对您真是佩服得紧啊!”
红袖不由分说抱着阮云,高兴得手舞足蹈。
阮云松开红袖的手:“红袖,你去替我打水。洗一洗,也该安置了。”
“安置?今日大婚,小姐您不等太子殿下了?”
阮云双眼看向窗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璟宸身上的血腥味,复又低头修补那幅画:“他应当是不会来了。”
红袖撇撇嘴:“是。”
阮云洗完澡便躺上床,很快便睡了过去。
……
后半夜,身上突然压来一个人,粗重的喘息,粗鲁的举止,伸手摸向阮云腰带处。
她顿时警觉睁眼,纤纤玉手本能地现出金针,目标直指向那人喉部。
那人瞬间扣住阮云手腕,那感觉与白天的何其相似!
“殿下?!”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阮云耳畔响起:“爱妃竟会使针?细作?”
璟宸的手掌滚烫,像烙铁一般紧紧扣住阮云的手腕,将她双手推至头顶。
他的呼吸灼热而急促,喷洒在阮云的耳畔,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阮云的心跳陡然加快,却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因为她清晰地感受到——璟宸的状态不对劲。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面色绯红如染了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