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时间仿佛凝滞。
是啊!他们非亲非故,不就因为在通县和阿爹有了些许交情,但和自己也并无干系,况且,前不久还惹恼过他,凭什么要帮自己?
可是,二娘的孩子也不得不找,如果不找他帮忙,偌大的临京,还可以找谁?
沈书韫不敢抬眼看他,垂眸盯着他身上针织细密的衣裳,语气平缓,“佛曰助人助己,倘若梁大人帮二娘找回孩子,今后我负责帮你搜集话本。”
粱知远脸上神情诧异,单手接过舟舟重新泡的茶盏,蔑了一眼右座的女子,冷声道,“笑话,我看起来很需要那些淫词艳曲?”
听罢,沈书韫心里犯嘀咕,难道猜错了?可自己的双眼不会骗人啊?
沈书韫徐徐起身,绕过粱知远背后,从架上取下一本书,仔细摩挲着封皮,“梁大人,原来您确实有这般雅趣!”
男子转向身后,见眼前的场景,伸手一把抓回了书,递给舟舟,厉声高语,“怎么办事的,这样的书早该销毁,还不拿去!”
舟舟眉眼慌乱地接过书,又识趣地进了角门,一边走,一边回首解释,说是自己一时失误,忘了及时销毁。
其实,沈书韫一开始没想清楚原委,这本《桃花亭》,在通县明明被粱知远当作淫词类书籍,可为何还出现在他临京的宅子里?
沈书韫鼓起勇气抬眼打量着梁知远的面色,大胆推测,柔声道,“梁大人,话本从来都不是什么淫词艳曲,而是民间百姓的故事与心声,民女虽然不懂官府的顾虑,可我简单翻了封皮和内页,都有被人数次摩挲的痕迹,想必您也是爱看话本的。”
沈书韫不仅大胆猜测,还妄言一番。
见对方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旋即,识趣地福身行礼,转身欲离去。
”你站住!”
不真实的声音响彻耳畔,难道他这是同意了?
还未来得及仔细遐想。
粱知远缓缓开口,“我需要她的画像,还有基本情况......”
“还有,记住你说的。”
沈书韫行礼,抿嘴努力压住嘴边的笑容,转头便小碎步跑回了书铺。
她迫不及待地与苏二娘分享。
苏二娘听罢这番,可高兴坏了,仿佛,她的囡囡明日就会找回来似的,忍不住抱着沈书韫在铺子里激动得旋转,直到沈书韫眼前快黑完叫停。
休息片刻,沈书韫心里也觉得梁大人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一想别人都答应帮你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翌日,沈书韫便让二娘亲自去隔壁,送了一套《风花雪夜》话本,当面感谢了正休沐的粱知远。
男子刚接过话本,舟舟便上前,低声道,“老大,通县的案子有消息了。”
粱知远立刻接过信札,绕去黄花梨案边坐下,拆开,一目十行掠过,神色微凝,长身往圈椅里靠了下。
昨日他接过一份求救信,信中言明不久前县衙存放县学考试的答卷被人替换。
这意味着,有人在县学考试中动了手脚,而信笺上并未署名,但以血落下了两个驳杂的指印,粱知远猜想,可能是两个家境贫寒的学子所写。
便连夜派人去查了县衙仓库情况,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人赶到通县县衙,便见库房发生大火,而那批被替换调包的答卷,亦被付之一炬,烧了个干干净净。
各地县衙仓库发生火灾也不稀奇,但粱知远还是觉着这事儿蹊跷。
每次各县、各州府组织考试前后,总会出现泄露考试题目,篡改名次、找人替考、发生火灾等情况。
而肃北每次趁南朝选拔用人之才节骨眼,也总要南下捣乱,但每一次都不忘抢粮,次数多了,人们渐渐地也就认为,肃北是为了粮食才如此行径。
每当这时,朝廷也总会提前增派加驻军力,以防守边界、县衙、书院,并提前拨好粮食谴去支援通县。
可此次通县县衙大火,将仓库烧得一干二净,粮食却安然无恙。
说明肃北并非真正想要抢劫粮食,而是另有所图,皇帝听闻,生一通怒气,还派人去通县定要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