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模成绩出来的那天,对于顾昀渡来说,仿佛是命运的又一次重击。
当他在教室拿到成绩单,看到年级第三的名次时,并没有太多喜悦。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医院就来了电话,姥姥进了ICU。他一路狂奔到医院,气喘吁吁地坐在走廊长椅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成绩单。医生出来说了很多话,他只听懂一句:“做好准备。”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病房里,姥姥的手像枯枝一样搭在被子上,毫无生气。
她费力地示意顾昀渡靠近,声音轻得像羽毛:“抽屉...钥匙...”顾昀渡按照姥姥的指示,打开抽屉,看到一个褪色的红包。
打开红包,里面是老房子的钥匙和存折。存折上的数字很普通,但对顾昀渡来说重若千钧,那是姥姥攒下的全部心血。姥姥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好好...活...”说完这句话,姥姥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刺破了病房的寂静。
顾昀渡站在床边,看着医生护士忙成一团,有人大声喊着“抢救”,有人推着仪器冲进来。他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切归于平静,监护仪上的线条变成了一条无情的直线。
葬礼很简单,没有太多人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反复确认:“就您一个人?”顾昀渡点点头,喉咙发紧,接过那个小小的骨灰盒。盒子轻得不可思议,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雨中的墓地安静得可怕,新立的墓碑上只刻着最简单的信息。顾昀渡放下一束向日葵,那是姥姥最喜欢的花。
转身离开时,雨滴打在脸上,他早已分不清是雨是泪,泪水混着雨水,无声地滑落。
回到家,顾昀渡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姥姥的回忆。姥姥的老花镜还放在床头,旁边是没看完的书;药瓶整齐地排在桌上,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继续服用。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躺着那枚银杏叶书签,已经有些褪色,但“G&D”的字样依然清晰。书签背面,“等风来”三个字被摩挲得有些模糊,那是周叙白送给他的,承载着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许久未动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输入,又逐字删除,如此反复多次。最终,他什么也没发,只是将手机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蜷缩在角落里。
高考前半个月,顾昀渡终于去了宠物店。店里摆满了各种宠物用品,五颜六色,琳琅满目。店员热情地迎上来,开始介绍各种狗粮:“这款对老年犬关节好,还有这款营养丰富...”他安静地听着,面无表情,把推荐的东西都放进购物车。
“它叫什么名字?”店员一边扫码一边好奇地问。
“大黄。”顾昀渡简短地回答,“十岁了。”
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大黄兴奋地围着新狗窝转圈,时不时用鼻子嗅一嗅,然后满意地趴下。顾昀渡坐在书桌前,翻开志愿填报指南,看着密密麻麻的学校和专业,眼神有些迷茫。抽屉里的银杏叶书签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夜深了,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虫鸣偶尔响起。大黄在窝里发出轻微的鼾声,顾昀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听着空调运转的嗡嗡声,思绪飘远。
天花板上有道裂缝,形状像美国地图,这让他想起两年前那个夏天,周叙白站在教室门口,脸上带着愧疚,说“我要去美国了”的样子。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角。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父亲发来的信息:“高考加油。”顾昀渡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枕头不知何时湿了一小块,但他告诉自己,明天还要早起,还有最后一套模拟题要做,他不能沉浸在悲伤中,他要带着姥姥的期望,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