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记过了。”周叙白撇撇嘴,语气委屈得像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要写三千字检讨,还要家长签字。”
顾昀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打架?”
“就是看那人不爽呗。”周叙白耸耸肩,目光飘向远处的篮球场,“他打球太脏了。”
顾昀渡盯着周叙白的侧脸,看见他说话时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阳光照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勾勒出一道浅浅的金边。
“撒谎。”顾昀渡转身就走。
他知道周叙白在隐瞒什么,也知道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更知道昨天赵明在医务室包扎时对校医说的话。
但此刻他只觉得荒谬——周叙白凭什么自作主张?凭什么觉得他需要这种幼稚的保护?
接下来的三天,顾昀渡像在玩一场高难度的躲避游戏。他调整了所有作息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校,走教学楼最西侧的楼梯;午饭时间去图书馆而不是食堂;放学后直接从后门离开。
偶尔在走廊拐角与周叙白迎面相遇,他会立刻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仿佛对方是什么需要隔离的病毒。
周叙白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刻意的疏远。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渐渐暗了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星星。
他不再主动搭话,只是远远地看着顾昀渡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打火机。
第三天放学时突然下起了暴雨。顾昀渡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透明的小花。周叙白走过来,递过一把黑色长柄伞。
“给你。”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我记得你说过今天要去医院看姥姥。”
顾昀渡没有接。
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上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他想起上学期末那个同样下着雨的日子,周叙白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只不过那时少年的眼睛里还盛满笑意。
“不用。”顾昀渡听见自己说,“我等雨停。”
周叙白的手在空中悬了一会儿,最终收了回去。他转身冲进雨里,红色卫衣很快被雨水打湿,变成更深的颜色,像一团渐渐熄灭的火焰。
顾昀渡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直到周叙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中,他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第四天清晨,周叙白的座位空了一整天。
顾昀渡盯着那个空荡荡的桌椅看了很久,直到英语老师开始听写才回过神。桌面上还有周叙白上周用小刀刻的一个歪歪扭扭的星星图案,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痕迹。
“周叙白请假了。”午休时班长告诉他,“听说请了长假。我刚才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听见他跟班主任说了。”
顾昀渡点点头,假装专心解手中的数学题。但那些数字和符号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不得不反复眨眼睛才能看清。
食堂里,几个女生正在热烈讨论:
“听说是他家里人来学校了,看到违纪通知大发雷霆...”
“周家可厉害了,他爸是那个周氏集团的...”
“因为一个男生打架,家里肯定气死了...”
顾昀渡的筷子在饭盒里戳来戳去,饭菜一口没动。他突然想起上学期运动会那天,周叙白说过的话:“我爸已经放弃我了,我妈说只要我不惹事就行。”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又一个谎言。
放学路上,顾昀渡绕道去了那个熟悉的巷子。大黄见到他就摇着尾巴跑过来,亲昵地蹭他的裤腿。
他蹲下身,从书包里掏出狗粮——是周叙白之前买的那种进口牌子。
“他不要我们了。”顾昀渡揉着大黄的脑袋轻声说。狗歪着头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夕阳西下,巷子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