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璋抱手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漫不经心道:“眼下还没人骂到他身上哩。再说了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了的男人,要来作甚?这种外面扛不了事的男人一般都是窝里横,要来也只会拖你后腿,折你的寿。”
每家客栈只能出一人,城外客栈今日由周安打头阵。若是连明日的入场券都拿不到,季璋所有的计划都只能胎死腹中。不过若是能借此事验出那周安的无能,帮二宝规避这烂桃花,她倒也觉得不亏。
“二宝听话,这种男人咱不能要。”季璋语重心长重申道。
“……是。”二宝伸长了脖子望着场内的情况,敷衍道。
她现在满心满眼地只求周安能成功入选,这样她作为中间人也好受些。可直至现在,周安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好似这结果对他可有可无。
“发生何事了?”在家丁的护卫下,邵民瞻带着单锡大摇大摆走进了舆论中心。前来打头阵的小厮凑在耳边,将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邵民瞻闻言,率先给出承诺,安抚着众人的心,“让诸位看笑话了。我邵某虽是商贾之人,但话已出口,自当履行,绝不毁约。”
瞧着盘内油香四溢的清炒菘菜,邵民瞻向一言不发的周安问道:“这菜是阁下所做,不知阁下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闻言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们为其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当事人却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眼下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周安。
在众人的注视下,周安从容不迫朝着邵民瞻行了一礼,然后将自己用过的油罐展示给众人看,“账房先生方才所说不错,平素若是想要将素菜炒得香,炒得好吃,确实会用很多油。这也是我们寻常人家家中在处理菘菜等素菜时会选择腌、煮、炖、烩,而舍弃炒的缘由。”
相较于前面大多选择炒肉只用了浅浅一层猪油的同僚而言,周安罐子里明晃晃凹下去的一锅勺的量确实多得惊人。这一勺的量,在贫苦人家家中怕是能吃半月了。
他话中的事实,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故而众人自发地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他的下话。
“不过对于布庄这种需要做几十人的大锅饭而言,是不缺这点油水的。”
周安抬腿走到了前面做了油爆肉的灶台前,指着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油锅,道:“布庄做饭,荤素搭配必不可少。与其直接荤素丢一锅大乱炖,吃什么都一个味儿,不妨将荤素分开处理。先炒肉,再用荤菜剩下的油煸炒素菜即可。”
与其重新涮锅将这层油冲走,不妨用吸油的菜再裹上一裹,又成了一道菜。说不定,这做饭成本甚至还会不增反降。
邵民瞻瞧着前面数十口油光锃亮的冷锅,从账房先生手中接过了记录本,瞧着前面清一色的荤菜,蓦然笑出了声,“好啊好啊,是个聪明人。”
能得到几位工人代表的认可,说明厨艺不错;能跳脱单做一菜的环境,考虑布庄实际情况,说明是个机灵的;而在众多人选择工人偏好的荤菜时,又别出心裁地敢做素菜,说明是个有胆有谋的。
这样的人,无论去到谁家,邵民瞻相信他都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厨。
“你姓甚名谁,是哪家脚店的?”他开口问道。
周安利落回道:“小的周安,周全的周,安心的安,是城外客栈的。”
“城外……难怪。”邵民瞻闻言,挖人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有特立独行的掌柜带头,下面出些聪慧人只道是常事。
瞧着邵民瞻满脸笑意,周安不合时宜问道:“那小的这菜,能过了吗?”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邵民瞻亲自接过笔,在其名字和菜式后面画了一代表成功的“√”。
方才还觉是个聪明人,眼下这般愣头青的样子又让人觉得是个憨笨的。
“多谢邵郎君!”周安憨憨笑着,欢喜地朝着邵民瞻行了一礼。
这前后的反差也给单锡逗笑了,不由得多问一句,“确实是个妙人儿。不知你家的脚店在何处,我等之后有机会定要去尝尝。”
季璋适时走出,朝着四方叉手行礼,落落大方道:“主店城外客栈,在城外几里地。不过分店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太湖书院旁,欢迎诸位赏脸品鉴。”
一旁有人问道:“敢问掌柜娘子,开在城内还叫‘城外客栈’吗?”
“那是自然。这是我们大掌柜取的名,小的也只是管事的,不敢擅自改名。”季璋客套回道。
邵民瞻闻言,眸色闪过一抹亮光。一旁的单锡考虑不了这么多,只道:“有趣有趣,改日定要在城内尝尝这‘城外’的味道。”
此话一出,引得在场众人捧腹大笑,片刻之前的剑拔弩张荡然无存,只剩下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
楼上的柳璃瞧见这一幕,却不禁蹙起了眉。邵夫人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主动问道:“单娘子可是哪儿不舒服?”
“无妨,只是瞧见了一十分面熟之人。”柳璃浅笑回道。
随即,她下意识自我否认道:“不过她应是不会出现在此处,想来是我认错了人。”
“看来此人定对单娘子十分重要,竟出现了幻觉。”邵娘子揣测道。
柳璃点头,“确实很重要。当年我出嫁之际,便是她梳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