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宋治效同出宋氏一脉,此番匆匆而来,未得与宋治效相见。临行前特嘱托臣妾,定要亲口转告他一事。”
“何事?”
“此乃宋氏宗族内务,臣妾已应宋辞之请,不得外传。”话音未落,她掩袖轻咳,蛾眉微蹙,显出几分踌躇。
“你撒谎。”祁佑安紧盯着她,好像能看穿她的所有心思。
面对他不容置疑的态度,叶晚绾表面惊诧,内心却早有预料。若祁佑安信她便可蒙混过关,就算不信也好,让他怨恨自己推动历劫进行。
“臣妾真的没有。”叶晚绾眼尾微红,泫然欲泣。
祁佑安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不论如何,你身为皇后,私见朝臣,罪大恶极,念及你病重缠身,朕便饶你一命,禁闭三个月。而你的贴身侍女云婷侍主不力......杖毙。”
最后两个字像冷水一般泼在少女身上,叶晚绾这下真的慌了,她连忙起身抓住帝王的衣襟,祈求道:“臣妾有错,臣妾甘愿受任何惩罚,但求陛下宽宥云婷。”
祁佑安俯身逼近,四目相对间,呼吸可闻。
“朕再问一遍,你为什么偷偷去见他?”他眸中寒芒毕露,是叶晚绾从未见过的凌厉。
“容国新君即位,朝局动荡,欲尽废前朝旧臣。宋辞之父主理诸国物资转运,宋治效恰与其职司相当,又同属宋氏宗族。
宋辞托臣妾以宋氏木牌为凭,请祁国物资专由其父经手,以固其位。此乃臣子私相授受之罪,故臣妾不敢妄言。今既和盘托出,绝无半字虚言。”叶晚绾一气呵成说道。
祁佑安再次起身,掀开纱帘转身准备离去,而少女还在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陛下要杖毙就杖毙臣妾吧。”少女瘪着嘴,撒娇道。
祁佑安垂眸,但见佳人玉颜生春,轻纱寝衣下雪肌若隐若现。他急急别过脸去,冷声道:“即刻松手,朕便饶她。”
叶晚绾连忙撒开手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如释重负般瘫到床上。
终于蒙混过关了,饮下忘情汤的祁佑安,当真教人胆寒。
这也让叶晚绾意识到必须尽快让云婷出宫,免得日后真受自己连累。
这一日叶晚绾突然把云婷叫入殿中,云婷一进房便看见三大箱金银珠宝,在阳光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彩。
“云婷,我要你回容国办一件事,将这封信亲手交予我兄长。这些金银给你,回容国后便不用再回来了。”
云婷闻言眼眶骤红,心知小姐这是要逐她离去。当即跪伏于地:“奴婢十岁始侍小姐,至今已逾十载。今朝一别,恐难再见,惟愿小姐福寿安康。”
说罢重重叩首。
“去吧。”叶晚绾鼻头一酸,她对云婷自然也是万般不舍。
云婷步出永寿宫时回首凝望,冥冥中似有预感,这或是最后一面。
……
云婷走后叶晚绾身边立马顶上来一个新的贴身侍女,叫蓝歌。
她虽也是体贴入微,但总是试探着问叶晚绾一些婢女不该关心的问题,比如在被关禁闭时会不会怨恨皇帝,对自己和亲远走他乡有何想法,皇帝后宫空虚唯她一人可觉得动容之类的。
“不会怨恨,没什么想法,不感动。”叶晚绾敷衍着回答蓝歌,心中吐槽祁佑安派来的宫女也太笨了吧,就差把“我是皇帝的眼线”给刻在脑门上了。
虽然被关了禁闭,但是叶晚绾反而觉得轻松安逸,可以多享受一下中宫娘娘潇洒的日子。
另一边容枕言每天却在火山上烤着。
阴冷黑暗的监狱中没有撕心裂肺的吼叫和求饶,反而是寂静的可怕,像一个深邃的无底洞。容枕言的四肢被铁链束缚,无力地被吊在墙上,身上满是血痕,杂乱的头发遮盖住血肉模糊的面庞。
“尊贵的容国皇子,现在沦为了阶下囚,想想还真是好笑呢。”他面前的男子黑色玄袍,头发被紫色发冠竖起,剑星眉目间皆是讽刺。
容枕言闻言缓缓抬起头,冷战不语。
“你可知道为何你明明是容国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一朝被他国囚禁,却没人关心你的死活吗?”祁佑安的话在漆黑的监狱中回荡。
见其缄默,祁佑安继续道:“昔日你勾结我国皇子屠杀祁国皇室,今日朕便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八皇子与你争夺皇位已久,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朕便帮他登基成帝。”
“哈哈哈......哈哈哈哈。”容枕言突然大笑,他咬牙切齿道:“任何阻止我登基的人都该死。况且就算我死了,你也要给我陪葬。”
祁佑安的心口猛地一紧,感觉体毒又隐隐发作了。
下一瞬容枕言狠狠咬住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滴到地面,竟自绝当场。
看着面前冰冷的尸体,祁佑安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胸口闷得无法呼吸。亲人背叛之痛,国破家亡之痛,黑市为奴的屈辱一时间都涌在他脑海中。
他此刻像汪洋大海上的一片孤舟,亟欲寻一处倚靠。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永寿宫,此时夜已深了,唯有几个洒扫的宫女和侍卫。
看到皇帝的身影他们欲行礼却被止住了,祁佑安轻轻推开寝殿的门,悄悄走到少女的床榻边,紧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而后他坐到床边,俯下身趴在少女的胸口。
叶晚绾忽觉身上一沉,睁眼低首,不由惊骇。
“啊!”她连忙坐了起来企图看清来者真面目。
“绾绾。”祁佑安轻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