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呢,要不是你开车撞了我们,姨妈也不会叫我过来讨...我问你,你们撞了人,后面怎么一声道歉都没有呢,或是赔点钱,或是送一些礼都成的呀。”
“原来你那天在车上啊?”
“真倒霉,回临安第一天就叫你给撞上了。”
“那怎么不能说是我们的缘分呢,好了,我请你吃饭,向你道歉成了吧。”
“不必了,姨妈的意思我已经带到了,要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先走了。”
“别了吧,撞了你们,害的你们的汽车夫受了伤,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又让你难堪,我就更不好意思了,走吧,我们去华洋饭店,你要不好意思,我把宏亮一起叫来好了。”
文雁向于府里面看去,心想,我既然在他们面前说了就是来找久时,那我就得做实了这句话,于是文雁说:“我跟你去吃一顿也没什么要紧,你不用把他叫来。”
两人进了饭店大门,早有一个穿黑呢制服的西崽,头发梳得光而且滑,像戴了乌缎的帽子一般,看到客来了,弯腰鞠了个躬,久时从裤腰里掏出钱袋子,给了那西崽一块钱。
他们往里面走着,路过一个月亮门,到了一个长方形屋子里,文雁拉着久时的袖子轻声说道:“你干嘛给他钱呀?”
久时说:“这里都是这样的。”
文雁和久时在一个小圆桌上坐了下来,久时看着菜单刚要点菜,文雁冲着旁边的听差说:“你先下去,我还没看好。”
文雁看那听差走开了说:“这什么地方,东西贵得要死,还没开始吃呢,先要走别人一块钱,我看我们还是走好了。”
文雁还没说完,一个听差端了盘子过来,微笑着放下两杯水,文雁说:“坏了,这两杯水要算钱的吧,他们给我们端上来了,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久时说:“文雁,这顿饭我请你的,你不用担心花多少钱。”
“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不管了,这两杯水就当做那一块钱买来的,我们走。”
久时还没说什么,文雁已经站了起来,久时只好跟着文雁一起出去了,那门口的西崽看到他们,仍旧是恭敬地鞠了一躬,声音洪亮道:“爷慢走,吃好了再来。”
文雁走了几步,回头看了那西崽一眼,“那小子在讽刺我们。”
久时说:“没有吧,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文雁说:“我们路过的时候他特地喊了这么一句,比别人都大声,就是在作弄我们。”
“这我还真没注意,你瞧瞧,本来是想请你吃顿饭,好好赔一下礼,现在饭也没吃成,是我挑得这家店不好,这样,前面还有一家爱凤饭店,他们家的西点很好吃,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你要是为我破费太多,我吃了也不舒服。你又不是阔少爷,为什么要这种阔劲?”
“我是想着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我虽然不是经常见面,但也称得上一句旧识,你对我何须如此客气。”
“三年前我邀请你一起去十八涧,你没去,我问宏亮为什么,宏亮说大概是你觉得我没什么钱,有些嫌弃,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他胡说的,我并没有嫌弃你。”文雁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她又添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你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个大夫的女儿,我家就靠一个药堂子挣钱,我爹还总是喜欢做善事,倒贴着钱给人看病,我家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我怎么有资格去嫌弃你呢。”
“你这么说我倒不好说什么了,我们去爱凤饭店吧,那里的蛋糕很受女孩子喜欢,你肯定也爱吃。”
“哪个女孩子喜欢了?”
“我也是听说的,说是小姐夫人们都很爱吃。”
“是你们家小姐和夫人喜欢吃吧?”
久时笑笑:“你真厉害,我都没说,你居然就猜出来了。”
“那我不去,凭什么她们爱吃的我就爱吃”,文雁看见久时身后有一片湖泊,在太阳下,波光粼粼的,于是指着岸边揽客的小船说道:“那种小船坐一趟只要几毛钱,我们买些瓜子,边坐船边嗑瓜子,不是很好玩吗?”
文雁和久时就在路边的摊贩那里买了一些瓜子和果子,和另外一家人一起拼了一艘小船,有一艘载着尼姑和尚的小船正从文雁面前游过,念经的呢喃声和钟罄铙钹的敲打声传入耳中,久时立刻双手合十,做默念状,等他睁开眼时,看见文雁瞅着自己笑,便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像个小和尚,你要不把头发剃光了,去当和尚去。”
“入佛门斩断七情六欲,我怕是做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佛门中人就没情欲?”文雁话一出口,就发现很不适合,另一对带着两个孩子的夫妻果然都转过头来看她,文雁硬着头皮接下去说道:“喝酒吃肉的和尚不也有吗?”
“你说的是鲁智深吗?我想他也是和尚当中的极少类吧。而且你说的情欲也不是...”
此刻小船正游过一片荷花池,池中荷叶挤挤挨挨,几朵荷花含羞地半开着,文雁赶紧打断道:“你看看这荷花多漂亮,闻着还有一股清香呢。”
船上的另外一对夫妻也被荷花吸引过去,他们还叫船夫先停下,折了一朵荷花给小孩子玩,久时也伸手触向那荷花的根茎,文雁喊道:“你干嘛,你不要去碰。”
“这么一大片荷花池,折一两朵又有什么关系呢?”
“花开花落,自有因果,你何必去打断这一个过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