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瞧他也是空盘,乐了:“哥哥不行哪,等会儿可要加把劲,不然你我今晚就要空着肚子回去了。”
“吃吧,祖宗,肯定饿不着你。”应对他的打趣,顾存山略显无奈。
许是冷菜垫了肚,八道热菜上桌时抢得没那么厉害,不过也仅限于让乔安夹上五六筷,很快满满当当的一盘盘菜就只剩个底,连汤盆里的排骨都被人迅速瓜分。
老老少少的碗里堆尖,顾存山和乔安凑起来才比得上其中一个,当然,也是他们家平日伙食不缺油水的缘故,少了些和其他人争抢的动力。人人生怕喝汤占肚,干货吃少就是吃亏,于是冬瓜没了排骨汤,叫顾存山和乔安捡了便宜。
顾存山喝了一小碗,评价道:“这汤炖的不错,清爽味足,一点也不油腻。”
乔安附和,眼睛分外明亮:“还是春大厨有一手,怪不得年纪亲亲就叫十里八乡争着去请。”
田埂子不停地往嘴里填食,一声一个“对”,举手双手双脚赞同。
众人吃得正欢,一阵锣鼓宣天热闹的炮竹声,报信的小子们一连串,像猴子似的大喊大叫:“新郎官来啦!新郎官来啦!”
陈大勇给侄子们外加李小牛使了个眼神,小汉子们抬头挺胸,插空站成两排,眼神炯炯,蓄势待发,把馄饨摊屋门堵个严严实实。
宾客们瞪着眼昂着头,想瞧瞧陈家女婿,马家公子什么样嘞。
远远见着吹拉弹唱的僖客开道,有人打马而来,胸顶红花,头戴金冠,模样周正眉眼却含三分弱气,正红喜袍加身,明暗纹路交织,日光灼灼,有些晃眼。
周围静听“乖乖”一片,镇上人家成亲哪有这么招摇的,没有些家底还真办不到。
乔安收回目光,顾存山被他拉着,偏低头听他说话。
乔安:“这人看着还行,华哥儿嫁给他,应当不会吃亏。”
顾存山不发表看法,他垂下眼,反握紧乔安的手,一点点撬开指缝,无声包裹住那只如雪如玉,只供他一人把玩的手,心里满足极了,薄唇微翘,眼底化开些许浓郁的笑。
何小草这时候跑了过来,微喘着气,也踮着脚想看新郎官长啥样嘞。
田埂子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碗,里头尽是鸡腿肉,炒鸭肉,肘子肉,红烧肉,炸酥肉,压得平平的,一看就很实在。
他让何小草坐在旁边,献宝似的把碗推给对方,嘿嘿一笑:“我特意给你留的,就怕你饿着,我都尝过了……当然,碗里是干净的,味道一个字,好吃!”
何小草憋不住笑:“傻瓜,‘好吃’是两个字。”
田埂子傻笑:“是是,两个字,你吃啊,哦~是要就饭不是,我这就去给你盛!”
乔安问何小草:“你华哥哥怎么样,新郎官都来了,准备好没?”
何小草捧着碗,表情有些沮丧:“说不上来,人倒是不哭了,妆也才补上,刚刚盖上盖头,婶子们就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只留琴娘子在里头陪着说小话。”
乔安觉得那应该是问题不大,正想着,顾存山轻轻附耳一句,“安安瞧。”
原来是新郎要“闯关”了,几个小汉子组成一堵结实的肉墙,新郎官倒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李小牛仰起头鼻孔出气,神气得不行,陈大勇满脸堆笑,心里得意,好叫马家小子知道,他家华哥儿可是宝贝蛋子,不好娶哟!
他的侄子们也是嘻嘻哈哈,一个劲地催着马博文“再来!再来!”。
马博文脸白了一层,脸上要绷不住笑,瞪了眼跟过来的两表弟,人家错开眼摸摸鼻,没想到陈家汉子这么结实啊。
又闹了小半个时辰,李小牛他们接收到陈大勇眼神示意,不着痕迹放了水,一个不察,叫马博文挤着闯了进去。
吃席看戏的顿时沸腾了,几个婶娘挎着篮子旁边过来,一挥手一大把糖就撒了出去,娃儿们“呜哇!”欢呼出声,满场乱窜,其他人也是能拾多少是多少,喜气热闹高到极致。
僖客彼此一看,敲锣奏乐,吹拉弹唱,走起!
红轿子停在门前道上,琴四娘扶着华哥儿,从屋内走到外头,阴影一点点褪去,大红喜服触及日光,顿时成耀眼的金色,待彻底站在外头,日光笼罩全身,衬得露出的那截手腕更白,喜服更加红艳。
不知道谁带头喊的“新娘子”,一时半会竟然停不下来,让盖头里的华哥儿红了耳朵,被扶进喜轿后,心里头还怦怦乱跳,弥漫着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