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确定。现在我只知道过几天得去德国的科隆一趟,验证我的猜想。” 她留意到他的右手系着自己送的项链——以及耳钉,实际上他是把它们串一块儿对折绑在手腕上,她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戴着?”
“噢,领口太明显,麻瓜村镇的小巷很多小偷,我就取了下来。” 巫师袍的衣袖可以遮住扎眼的首饰。他才想起似地从手边摘下再戴回脖子上,可惜耳钉没能扣回去、过了两个多月他的耳洞早就缝合了。
“……难以想象你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曾经视他为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忽略他可贵的坚毅品质,她很是惭愧。
“没事,都过去啦。” 他蛮不在乎地摆摆手,没有诉苦的打算,转移话题道:“对了,是谁给你写的信?”
思忖着此刻时机恰当,埃尔展开刚才的来信递给他,半是期待半是感触地解释道:“好久以前就想告诉你,这几年潜伏在食死徒内部接应我的人,是你的弟弟,我被贝拉特里克斯抓获后遭遇的种种危机,包括最后我能得到救援,当中都有你弟弟的帮忙,我早就想和你说的,他总是不同意,我猜他是等到你自己发现,好揶揄你一番。”
一刹那西里斯脸上的表情复杂得精彩,首先是震惊混合着怀疑,随着全神贯注聆听她详细的讲述,他的目光流露出后知后觉的释然,沉默不语半晌,他的口吻有种自言自语般、平稳里夹杂不可名状的情绪:
“好,终于找到我和他真是亲兄弟的有力证据了,在霍格沃茨我就迷思,我跟他两个肯定有其一是路边捡来的,我觉得是我。”
西里斯开的这句玩笑成功逗乐了埃尔弗里德,自然而然,她趁机说了雷古勒斯在美国的经历、重中之重的“波西托宅邸历险记”,果不其然西里斯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特别是当她生动地模仿雷古勒斯铁青着脸凶巴巴警告她不能把此事说出去之时,他笑得倒在沙发上,令她莫名幻视在霍格沃茨他和詹姆·波特嬉笑打闹的从前……
要是能重返那个无忧无虑的时期多好。
带着明知故问的意思,西里斯好整以暇地说:“他不是不让你告诉别人吗,我可不放过这种嘲笑他好几年的机会。”
“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别人。” 埃尔弗里德不假思索地回道,并且没察觉到西里斯僵硬地收起笑容,她又一脸真诚地说容易引起他幻想的话,这时他陷入烦恼的犹豫——他总觉得哪里变了,从她主动抱自己的迹象来看。但是他不敢断定,因为布置詹姆婚礼现场的前晚她也有拥抱他,然而面对他的告白(准确地形容是自杀式表白)她很生气,虽然现今回想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挺混蛋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眼下,眼下算不算合适的时候?她喜不喜欢自己呢,他认为她大概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假设一百是满分、正如他对她的感情就是满得不能再满的地步,假设分值是一百、她对他起码有三十分,应该有……他正胡思乱想,被她疑惑的问句拉回神:
“西里斯,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 她困惑地注视着他,“我看你的神色很沉重。”
“我……算了。” 他一眼看出她以为他是在苦恼战争相关的东西,抿抿嘴作罢,“没什么。”
“你一般说‘没什么’都是有事。” 她双手抱臂靠在墙上,轻飘飘道:“说吧,我们相熟到这个程度、最没必要把话憋在心里。”
听罢他抬眼看了看她,从沙发椅上站起身,走向前几步离她近了点,努力用平淡的语气、认真而小心道:
“我在想……我在想,你对我是不是……仍然只是普通的朋友。”
漫长的两秒钟沉入空气,率先移开眼的埃尔弗里德忽地苦笑着低了低脑袋,他正挫败地以为她是在不耐烦,他立即开口:“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回答——”
“不是,你先听我说、西里斯。” 埃尔无奈地微笑着打断,暗暗深呼吸一下,决心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你知道我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我向它献出唯一的心,所以,真庆幸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我知道你为我做出的改变、你一直等待着我,但其实你已经不需要再等了,现在我对你的感觉跟你对我是一样的——我很喜欢你,不止朋友的喜欢,一年级入学时迟到打开你在的那节车厢门是我做过最明智的事情。” 她抬手捧起他的脸,他们的距离很近,比当时的共舞还要近,互相没有掩饰像利刃划开汹涌浪潮似的情志,他的灰色眼睛明灭着隐约的泪光,声音有一丝轻微的发抖:“……我觉得我爱你。” 她的视野也变得模糊,亲吻了下他的额头,她低声说:“我知道。” 在他试探般轻轻触碰她唇角的一瞬间,他们都闭上眼感受彼此灵魂的悸动,让时间为此静止,两颗千帆过尽的心灵舔舐伤口,仿佛再没有可怖的未知能阻挡俩人深刻的感情。
爱欲是一种虔诚的痛觉,一种克制的痒意,这是热烈而冷静的、成熟的爱,是因被爱而主动爱人的积极的爱,是包含尊重,关怀,责任,了解的爱——犹如体验与鉴赏一门艺术,爱是一项能力,不再只是源于动机的情感,爱的能力要求人全力以赴,要求人保持清醒、理性与创造力,要求人生命力的升华,是可以说“我在你身上爱所有的人,爱世界,也爱我自己”的爱。⑤
在米兰和埃尔弗里德待着的三天就像白日美梦成真,西里斯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回到常态下无忧无虑的、快乐的自己,难免就多了几分吊儿郎当的、调皮的玩闹心,他追问她是怎样意识到对自己超越友谊的好感的,然后她反问他在六年级又是怎样意识到的呢?
“……好吧,让我们一起忘掉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他干笑着退缩道,有些真话至少要等到同居才敢袒露。
他们没有空闲开始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毕竟除了要送他回英格兰她还要赶到德国,宝贵的几十个小时相处里两个人都用来谈心,虽说本来只是好朋友阶段的他们也经常聊天,但如今成为恋爱对象,不同的在于多了肢体接触,他能牵她的手和抱抱之类的,当然他很守规矩,注意到她只会蜻蜓点水般亲他的嘴唇,以免她不自在、多数时候他也就只亲她的脸了,看上去她还没做好适应情侣之间黏糊日常的准备。
依照规定,西里斯回英国要先参加魔法部举行的庭审,埃尔则不得不匆忙跟朋友们打声招呼后就辗转去科隆。由于案件审理期间严禁无关人员旁听,他没法第一时间告诉好兄弟詹姆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幸福,他就在开庭前跟辩护人对证词时炫耀说“刚刚送我来的是我女朋友”,被冷不防岔开正题的辩护人无语道“呃行吧,我们再对一遍上一行证词……”
他的好心情始终没下来过,连没完没了的无聊法庭问话都能忍受。
这几天即便莉莉和詹姆很为俩朋友的发展高兴,但更多是对新情报忧心忡忡,当下局势的严峻让多卡斯答应与他们情报互通,而新情报可不容乐观。
“……说是从阿尔巴尼亚带回来的宠物,确实不奇怪没鼻子会喜欢蛇,但那位伊奈茨·弗利女士不是写道当年从密室放蛇怪的真凶就是他吗,现在线人的情报又说前段时日他跑去科隆和那群巫师信徒见面,还调走意大利隶属于他统治的男巫,指不定盘算着什么邪恶的仪式……我猜,他是想故技重施,又一次放出蛇怪攻击学生。” 詹姆面面俱到地分析道,习惯于说越多自己越相信(不管有没有说服到别人,自己倒先被自己说服)
“你是认真的吗?” 莉莉的神情也被感染到严肃,不得不承认詹姆的话挺有道理,根据回忆录的说法,科隆的巫师可是把伏地魔供起来的崇敬程度,的确有不少传闻他们的圣坛封印着不可低估的魔力,伏地魔对其的重视及利用当然不会是好事,他也定然早已厌倦霍格沃茨的抵抗,迟早有决定性的一战将它收入囊中,巨蛇与蛇怪的确有对应关系,押错了倒还好,押中了却不作出行动则是致命的失误。
“是啊,而且你听大脚板的弟弟也有说,没鼻子很宝贝那条蛇,你不觉得它有可能也是魂器吗?他沉迷魂器到疯魔的地步,不知道会不会算上他自己、分裂总共‘七’片灵魂,像他这种会相信预言的人大概也会喜欢传统的幸运数字。” 詹姆绘声绘色地解释。
“用活物做魂器是很不保险的方法……不过他早期也用活人做过魂器,不算奇怪。” 莉莉面带唏嘘地摇摇头。
“对,因为那个人死去后他就缺了一个魂器,现在拿这条蛇补回来,说得通吧。” 詹姆当机立断道:“就这么定了,我们要先去密室除掉蛇怪,再毁掉那最后一件魂器。”
“我们得首先跟其他人商量商量。” 莉莉拧紧眉头,正想批评丈夫的冲动,转念一想又察觉到这说出去断然没人会支持他们来完成任务,肯定又要像以前那样交给其他本就忙碌得焦头烂额的成员去冒险,因此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有点没底气。
“唉哟,等会他们又拿哈利来搪塞咱们,太小瞧我的儿子了——伙计,对不对,可不能老让人小瞧,看看你一岁不到就会骑这把儿童扫帚了、你是魁地奇的天才!” 詹姆转头笑嘻嘻地对着坐在婴儿床上让毛绒玩偶骑扫帚的哈利说,尽管哈利听不太懂,迷茫地眨了眨深绿的大眼睛,但近期哈利已经可以模糊地发音比如“妈妈”、“爸爸”的简单词汇,知道爸爸在跟自己说话,哈利一边牙牙学语一边伸出短短的小手想要詹姆抱。
“我们的宝贝是很聪明。” 莉莉亲亲哈利圆乎乎的脸颊,“有几次我特地躲起来看哈利一个人在房间什么反应,没有哭闹,就乖乖地玩着玩具,而且习惯了‘眨眼小熊’给他递奶瓶,他一点儿都不害怕会动的东西呢。” 眨眼小熊是埃尔弗里德送的礼物,莉莉用魔法把它做成会倒水、冲奶粉、陪同宝宝玩游戏和紧急报警的功能,虽如此,她毕竟从小接受麻瓜相对健全法治文化,“但是把小孩一人留在家的父母是要坐牢的——就算我们是巫师。”
“你的妈妈身体不好;大脚板有限制令还没结束庭审;月亮脸铁定不同意;埃尔和多卡斯出任务,顺带一提她俩也不可能同意……我们没人能找了呀。” 詹姆苦恼地说。
沉思良久,莉莉灵光一闪道:“……纳威那孩子平时是他奶奶带的对吗?爱丽丝和弗兰克在傲罗办公室这么忙碌来着。”
“噢对!” 詹姆立马默契地听懂了她的意思,振臂欢呼:“这办法真完美、你太聪明了亲爱的!”
“接下来我们要想好具体的完善的方案……干嘛这样看着我?” 莉莉皱了皱眉好笑地反问。
“嘿嘿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愿意跟我去冒险,老实说我很惊喜,我以为你会反对呢。” 詹姆傻笑着说,榛子色眼眸闪烁着十年如一日的热忱与诚挚。
“你把我想成胆小鬼?” 莉莉抿嘴忍住笑意,假装生气地叉着腰。
“不敢不敢、我是怕你放心不下哈利啦。” 詹姆配合地求饶,听罢她顿了顿,撅了下嘴认真地回道:
“我是做不到完全放心,但那是霍格沃茨、我的第二个家,也是很多孩子的家,我更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动作轻柔地摸摸宝宝的后脑勺,“我想哈利会理解我们的。如果是他,我相信他会做出跟我们一样的选择。”
先斩后奏的冒险是必要的——起码有时是必要的。
有关打开密室与召唤蛇怪的方法,针对前者莉莉考虑高级的混淆视听咒,后者则暂时不用操心,这一趟旨在验证,鉴于只有斯莱特林继承人召唤得了蛇怪,关于它的传闻若是真实的,以他们的实力对付这等小事绰绰有余。
作好计划的这天一早,奥古斯塔·隆巴顿女士来到戈德里克山谷,她身穿一条裁剪正式的长裙,拿着红色的大手袋,头上戴一顶带有秃鹫标本的帽子,看上去脾气不怎么好,表情不太高兴,倒不是抱怨为战争奔走忙碌抽不开空的他们,只是简单抱怨几句平时带孩子的辛苦,不过面对温和的波特夫妇,她并没有真的不满,一边熟稔地从摇篮里抱起刚醒的纳威、让他和在玩汽车积木的哈利熟悉熟悉,一边生硬地道别:“……行啦,你们放心去忙吧。”
俩人感激地启程了,所幸哈利并没有哭,回霍格沃茨的方式很简单,老早之前为重启言论小组埃尔弗里德就在家里修好通道是学校校厨房的壁炉。
时逢期末考试周,大清早的校道走廊没多少人,学生全堆在礼堂和考场附近看书抱佛脚,也没人注意到没穿校袍的他们鬼鬼祟祟前往校长室。
为猜口令,俩人各自想了快十几种的甜品名字,最终是詹姆随口胡说的“蟑螂堆”中了答案,进门时他还瘪瘪嘴地自言自语:“那玩意儿能好吃吗。”
很可惜,邓布利多又刚好不在,凤凰福克斯依旧乖巧地栖息在金枝上,詹姆本来就没想要事先跟校长商讨什么,是莉莉认为这总归不能连招呼都不打,无奈,联系不上教授,正想直截了当地出发,柜子上脏兮兮的分院帽忽然从瞌睡中醒来,跟他们大眼瞪小眼还没发话,詹姆就茅塞顿开道:“对了,我记得传说真正的勇士能从帽子里抽得出格兰芬多宝剑!哈,必定是我——咦为什么、你是空的诶,有没有搞错?”
“詹姆别玩闹了,我们过来是为了正经事的!” 莉莉看似嫌弃地制止他,却想起一个重点:“……等等,宝剑隶属于学院创始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意味着蕴藏着强大的魔力,假如传闻中蛇怪的弱点是公鸡鸣叫声并不属实,说不定它对解决蛇怪有作用。”
“有道理,我们干脆带过去吧。” 詹姆刚想把帽子藏进长袍口袋,分院帽绝望地开口:
“你们不能擅自带走我……!”
“拜托,你继续睡就是啦,没有分院仪式也没人找你解答疑难。” 詹姆指着凤凰说:“而且邓布利多一定默许我们的做法,你看福克斯都没飞过来啄我呢。”
莉莉抢在帽子还想反驳的前头对詹姆建议道:“要不我们找出宝剑再走?”
“可是它就是空的……”
“你给我,我来试试!” 莉莉颇为不耐烦地夺过分院帽左看右看半晌,灵机一动地刚要戴上,蓦地“哐”的响亮一声、金属剑柄砸到她的头,险些没把她砸晕,她疼得龇牙咧嘴,捡起格兰芬多宝剑,詹姆笑着给她揉了揉头顶,两眼放光地看着这把做工极为精致的传奇武器:以纯银打造,剑柄镶嵌红宝石,剑身刻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名字……“太酷了,梅林,实在太酷了!” 他连声惊叹,淡定的莉莉催促:“我们得快点走。”
不料刚到校长室外就遇见了气喘吁吁赶来的艾莉西亚·克里斯,大抵是一路飞奔赶到,艾莉西亚半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终于、终于找着你们——必须带上哈利、转移到学校——埃尔说的,噢要命、我的胃在抽筋……”
没发觉事件的严重性、詹姆还在说笑道:“她好像想告诉我们什么?”
“你是怎么找着我们的呢?” 诧异的莉莉不忘摸摸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艾莉西亚深吸口气:“呼,我找去你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埃尔让我马上转告你们她在德国查到的实情——”
在科隆拢共二十多天,和埃尔搭档的人是多卡斯·梅多斯。
雷古勒斯·布莱克一星期都在和西弗勒斯·斯内普沉着地观望:黑魔王这些天在筛选一位“合适的奴仆”分配一项至关紧要的任务,至于任务的详细内容没有说——卖关子几乎不是伏地魔的风格,大家都有种古怪的预感。
而且显然,雷古勒斯察觉到小巴蒂·克劳奇对他的怀疑,在跟埃尔弗里德通信商讨过后,她选择将计就计,特地让他晚点到。
埃尔与多卡斯乔装成普通人在科隆的巫师村庄默默观察了一整日,她们没猜错,当地的神庙被重点保护,在伊奈茨的回忆录中具体提过当年汤姆·里德尔赢得此地最崇高象征的信赖的手段,归结一句话是里德尔铲除那时的霸权并挽救了这片岌岌可危的朝圣地,神庙元老给予无条件效忠的、具有魔力约束的承诺,三十多年过去的今天,是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关键是,现在伏地魔想要这群德国人为他做什么?
短时进不去被严密围拢的神庙,多卡斯机敏地感应到那一座废弃的城堡仍存在魔法能量,埃尔不觉沉思、按理说当年里德尔除掉与德意志巫师为敌的“红袍信徒”后也会清理相应的驻扎地才对,难道这座城堡被留作掩人耳目什么的……多卡斯若有所思道:“也不足为奇,你不是说它曾被附着过强大的符咒,像伏地魔这类实用主义思维,他可能会顺势留着用来给神庙作第二层保护,食死徒不是还喜欢通过消失柜出入,我推测他是故技重施。”
“那样的话我们更进不去,破解符咒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神庙进不去城堡也进不去,里面的人从不出来,我们打听不了一点消息。” 埃尔愁眉苦脸地说,一本回忆录翻烂了都找不着突破口。
“……我懂了,若是伏地魔亲自发号施令,他们总不敢不听,我们不是有两位线人呆在食死徒总部,给我们找根头发不难吧。” 多卡斯的畅所欲言大胆得埃尔不禁张大嘴巴:
“复方汤剂非常冒险啊,别的不说,你让那两位男巫怎么拿到伏地魔那所剩无几的头发、在他的枕头上?他都不是凡人,压根不用睡觉;而往他的长袍上找,就更不行了呀。”
“我明白埃尔,我有在想备用计划的:解决城堡那个符咒。” 多卡斯笑道,“我们可以请教邓布利多教授,除非教授回信及时,否则也得耗费一个月之多,但我认为鸡蛋不能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啦,你再给咱们的伙伴写封信比较妥当。”
这封信发出去后的当晚,雷古勒斯难得一如他哥哥的作风在壁炉烧着的火焰中与她们联系,他瞧着很恼怒和郁闷,颇为有失风度地举着她的信封、音量压低却气势汹汹地说: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埃尔弗里德?!”
“……抱歉,我们在科隆实在进不去任意一个统治区,要不然你就和西弗勒斯想办法搞清楚伏地魔究竟在葫芦里卖什么药,否则我们真的很被动。” 埃尔严肃而无奈地解释道。
一旁的多卡斯耸耸肩帮腔:“我们也是无计可施,你要知道仅仅一根头发就能给我们带来多具有决定性的转机,你和斯内普需要基本的牺牲精神——”
“好了多卡斯、亲爱的,我想我们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位。” 埃尔飞快打断,对面这只壁炉旁边倘若刚好就站着西弗勒斯·斯内普、那后果不堪设想,她圆场道:“其他方法我们也会想,只不过是想看看你们的效率会不会高于我们而已。”
很遗憾,这她倒猜得很准:对面确实站着西弗勒斯·斯内普,事实上那就是他的壁炉,他没有蠢兮兮地跪在炉火中跟她们见面罢了,哪怕断掉联系后他们的脸都黑成锅底,后续他们真的有努力付出行动。
于是,十天转眼流逝,埃尔和多卡斯先后收到邓布利多的回信与雷古勒斯及西弗勒斯的小包裹,首先邓布利多的信中贴心地告诉她们破解保护符咒的相应魔法,其次两位兢兢业业的间谍寄来一小瓶复方汤剂:他们还体贴地帮她们把头发掺好了,药剂的颜色已变得浑浊黯淡。
“哈,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多卡斯朗声一笑,“等战争结束我要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虽然我完全不想喝、也已经没必要喝,但是辜负他们的成果又不太好,所以……干杯。” 埃尔深呼吸一下,捏着鼻子喝完复方汤剂,可想而知的糟糕味道:苦涩而火辣辣的味道,烧得内脏生疼,她忍住反胃感勉强开口道:“我的上帝,像喝了口致命毒药。” 与此同时,她的骨骼被拉伸得更宽更高,双手变大、手指纤长得像蜘蛛腿,皮肤变薄、苍白得几乎透明……目睹变化过程的多卡斯不由震惊得捂着嘴惊呼。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很吓人,你要理解,他是个毁容的疯子。” 埃尔举手投降地叹气:“我先找件黑长袍穿上。”
“不对,他们肯定是搞错了……你、你的脸——” 多卡斯瞠目结舌地指着她怪叫道:“跟可怕毫不沾边!”
“……什么?” 埃尔跑到浴室,镜子里倒映的人影根本不是伏地魔现在被火灼烧似的模样,而是毁容前的形象,大约是三十岁前、介于正常与病态之间的时期:浓密的黑发,瘦脸,闪灼红光的瞳孔,五官分明。见状她头疼地按按太阳穴,心烦地说:“他们怎么找到二十多年前的头发、他们是考古研究员?”
“估计是剑走偏锋往他的故居着手调查。” 多卡斯为她整理好长袍,“抓紧时间,我们直接按照邓布利多教我们的去解开城堡的限制咒语。”
她们毫无疑问地成功突破重围,城堡的反移形咒尤为牢固,内部表面积满灰尘、空无一人,实则布置了不少魔法机关,好在不管是埃尔弗里德亦或者多卡斯,她们是毋庸置疑的优秀女巫,凭借出色的能力与默契的配合,摆脱种种陷阱来到顶层,所料之内,消失柜正正设置其中,以防万一多卡斯先去探探情况,守在边上等候的埃尔稍微喘口气、忍不住腹诽这副身体的健康状况有够差劲:看来里德尔厌倦凡人躯体算是“情有可原”,由于他的运动细胞的确很一般,灵敏度和协调性一般,体能和平衡力也一般,跑六七层楼心率就加快了,远不如她自己呢,她不喝活力药剂都能在二十四小时兼顾多项身心耗能的重任跑几趟不带喘,单从物理意义上客观看待、他比她脆弱易碎得多。
拥有优越侦查技能的多卡斯不负所望,在神庙偷偷制服并掳走随机一名朝圣的绿袍巫师回来。
四周光线极暗,那家伙一看见她穿着兜帽长袍的身影就卑微地下跪:“大人,劳驾您亲自前来吩咐……” 一嘴浓重德语口音的英文,头都不敢抬地匍匐到地面,甚至还没看清她藏在帽子里的真容。
她们对视一眼,当即选择干净利落的摄神取念弄情诡计的全貌。
然而即使早做好心理准备,这件真相仍旧令她们一刹那愕然——
“……七月三十一日当天,神庙的长老会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这一个古老而邪恶至极的黑魔法,集结绿袍信徒的魔力,再献祭一位特定殉道者的心头鲜血,黑魔王的布阵形成,毁灭性的诅咒生效,即可突破空间的限制,悄然无声地夺走黑魔王的宿敌、即哈利·波特的生命……”
感觉自己像从高处跌下冲击到了视网膜,埃尔的视野似乎短暂陷入了识别图景功能的瘫痪,她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明明心底的恐惧有在打乱呼吸,头脑的思索却从没停止,她一挥魔杖击晕地上的人,复方汤剂的药效此时消褪得一干二净,发色与瞳色变为寻常,缓慢踱着步,她喃喃道:“仪式的筹备已经开始了。”
面前的多卡斯反应足够快,理智地分享看法:“照半世纪前众巫师用‘万咒皆终’了结格林德沃在巴黎放的大火,我想我们可以尝试与之相同的原理?”
“很好,并且霍格沃茨是最便于聚集力量、最安全保险的地方,我们可以先让他们一家转移到学校,同样布设保护的符咒。” 埃尔立刻接下多卡斯的思路,进一步大胆得一改昔日的小心翼翼,为了克服这惊世骇俗的决定所带来的颤栗感,她咬字用力地果断宣布, “至于神庙,我们要不遗余力地摧毁它……我不管是放火烧掉,还是倒塌碎成废墟,绿袍巫师是葬身火海还是于石砖瓦砾的坟墓下沉睡,这里早已不可能选用文明的制裁。”
“神庙若化成灰,伏地魔绝对会让战争正式地打响。” 多卡斯从震撼中迅速缓过劲,高度的神经兴奋,致使有点失神地喟叹道。
“是……未来魔法史教科书上谈及‘第一次巫师大战’会将导火索写成‘1981年7月的德意志巫师朝圣地沦陷’。” 她压抑下快要洞穿内脏的极端紧张的情绪,“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必须先解决这里的问题——”
“可这不是小问题,我们得跟邓布利多或穆迪商量。” 多卡斯皱深了眉头质疑道。
“不,相信我多卡斯,邓布利多只采用迂回的对策,穆迪也从来要求制定所谓完整的战略,他们都只会拖延下去,但是我们不能再拿莉莉他们来赌哪一个方法有效,万一再多人的保护咒都没用呢?” 埃尔倔强地反驳,她的态度很决绝,“我们赌不起。援助我们俩的人中我只觉得吉迪翁和费比安愿意支持我们,其他人都会以太危险拒绝这门计划,请相信我的判断力,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多卡斯凝重地犹豫许久,才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我去联络他们。”
正要召唤守护神的多卡斯被埃尔叫住:“……等一等,先联络我们的‘考古学家’之一。”
在翌日的例行会议上,雷古勒斯主动请缨早前黑魔王所交代的秘密任务,但显而易见他被拒绝,贝拉特里克斯被拒绝不止一次、尽管她的主人强调过完成这项任务的奴仆务必是男巫。
“主人,原谅我斗胆地询问,为什么一定是男巫?” 贝拉垂着头,隐忍不服地低声道。
在座的食死徒屏气凝神,伏地魔扫了眼众人,用一贯冰凉轻柔的腔调说:“这与‘那男孩’有关。”
鸦雀无声,满意这样紧绷的气氛,伏地魔接着缓缓道:“如今不论邓布利多想如何藏起波特一家也无济于事,我在国外的奴仆协助我,只要我的力量与他们的得到连接,只要我按契约的规定,选中的这位奴仆与那男孩有非同寻常的关联……虫尾巴,你的特征再合适不过了,你可是男孩父亲的昔日挚友,他对你感情深厚,不是么。” 蓦地,伏地魔转向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小矮星彼得,“这将是你至高无上的荣誉,虫尾巴。”
“主人……我想以我的拙劣——”
“你又想出于恐惧退缩?” 伏地魔不耐烦地打断了彼得畏惧的推辞,危险地眯起猩红的瞳孔,“我要的不过是,你的些许忠诚。我还没详细说清是什么样的任务,你就躲得远远的。有时候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我的奴仆,亦或是邓布利多派来的奸细。”
“我对您绝无二心、主人!我是真心效忠于您……” 彼得赶紧卑怯地跪下,“我不敢对您的命令有异议,我的主人。”
周围的食死徒像看小丑般鄙夷地看着他。
“很好。就这么定了,本次任务的人选。”
一旁的贝拉露出嫉妒与愤愤不平的神色。
散会后,从头到尾暗中雷古勒斯的小巴蒂·克劳奇没作多少思想斗争就做足跟踪上去的准备,他需要收获证据才能告知黑魔王,为之冒险是理所当然的。
这一年的七月发生了很多事,霍格沃茨全体师生形成大范围的守护咒,部分各国的平民巫师自主发起援助、包括希斯·斯图尔特带头的几位伊法魔尼学生,代表英国魔法部部长米莉森·巴诺德公开声明的巴蒂·克劳奇透露放宽针对追捕食死徒时使用的不可饶恕咒,而在黑暗下他的儿子踩下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后却迎来崭新的机会,从黑暗中重获自由的还有西里斯·布莱克,至于真正的人民背叛者则将落入其亲手酿造的地狱,生与死在每一瞬息极具戏剧化地置换,莉莉送别了再度病重的伊万斯夫人,在医院重遇带着孩子的姐姐佩妮,两个失去母亲的母亲在彼此模糊的视线里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无声地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开,一个回到平静的生活,另一个义无反顾地走向战场……这一年的七月发生了许多事,轮回的因果,数不清的死亡,光明和罪恶对抗——
以及,埃尔弗里德为她自己的固执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