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的背篓不大,即使四面都挂满了东西,依旧只能带走他攒下物品的一小部分。
石板,石碗,还有各种木头,林森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干脆全部留在了山洞,背起几十斤重的背篓,头也不回地离开。
今天是平常少有的阴天,部落静悄悄的,笼罩在乌云暗沉的阴影里,林森横跨了半座山,勉强把部落甩在身后,再往前走半小时,那个山谷里的部落彻底消失在他眼前,他调转方向,朝山下走。
河水滔滔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森继续在林子里摸索,很快找到了前几天去往大湖的路,并不难找,这几天每天都有猎人往返两地,留下的痕迹很明显。
林森昨晚躺在石床上想了一晚,寒季时候他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食物,保暖以及安全。
对于食物,他或许勉强可以靠大湖里面的鱼和背后的肉干撑过去,再不济,啃树皮,挖虫子,外出捕猎,横竖他只有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多的事物。
而安全,寒季食物匮乏,动物们迁徙或者进入冬眠,也意味着其他生物带来的危险大大降低,因此这一点,林森还算乐观。
最后保暖,目前棘手的问题。
因为材料并不齐全,他处理的所有兽皮都没有发挥出最大作用,他不知道这些兽皮能否支撑他外出,如果不能,他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住处,这住处足不足够保暖先不说,不能外出和要他的命没有太大区别,他没有冬眠的功能。
除非他在气温降到再也无法外出之前,攒够一个冬天的食物。
或许可以试试?
林森一边顺着河往上,一边在脑子里梳理思路,他想了很多,不过也全是些乐观的设想,谁也不知道意外和寒冬谁会先来临。
每往前走二十分钟,林森需要停下歇一会儿,第五次休息的时候,他彻底被包裹在陌生的密林中,这是他独自一人从未进入过的深度。
为此他不得不停下来检查路线,确定自己没有迷失方向后继续向前,又过去一个小时,终于站在了熟悉的山口,撑着临时砍的拐棍,俯视山脚底下那片林子,不等收回目光,视野里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森怀疑自己眼花,刚准备定睛,那个模糊的身影仿佛感知到他的存在,仰头朝他看来。
是山,林森瞬间确定,不过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森转动眼珠,没有在林子里发现其他人影,一个模糊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背着重物走了几个小时山路都没有注意到的沉重心跳忽然冒出来,林森甩了甩脑袋,甩掉脑子里毫无由头的猜测,缓缓朝着山底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骨刀砍在树上发出的砰砰声越来越清晰,很快,一棵大树轰然倒下,发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尤为突出。
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梢,林森看见林子里已经躺了不止一棵树,男人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原本已经否定的猜测去而复返,林森专注脚下,沿着小路来到林子里,放下了背篓。
一会儿的功夫,山又砍倒了一棵树,林森站在空地上放松酸疼到快没有知觉的肩膀,一边静静看着男人。
山没有理会林森。
对方越是沉默,林森越是确定心底的猜测,稍微缓过来一些,翻出背篓里的渔网。
时间充裕,林森没再用奢侈的肉干当诱饵,放下渔网后沿着湖边转悠起来。
大湖边其实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以后砍柴或者捕鱼都很方便,还有一点是距离部落不远不近,在猎人们的捕猎范围之类,遇到猛兽的几率就小了很多,也就更安全。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林森可以容身的地方,如果提前一个月,不,提前十天告诉他,他会被迫离开部落,他都有时间在湖边给自己搭一座简单的木屋,可偏偏现在寒季已经来临,夜晚的温度接近零度,他只能去找现成的天然庇护所。
如果不幸没能找到……
林森吸吸气,打断脑子里令人泄气的想法,专注脚下,一边在两山之间寻找崖洞,一边留意四周有没有可用的东西,走走停停一个小时,等几乎看不见林子里男人的身影,原路返回。
不等靠近,先看见了林子里一人高的柴堆,十几米高的树被分成一米长短的小截,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男人坐在一边打磨骨刀,看见他走进,起身走来,只过只到林森洒下渔网的地方,一副等着他过去的样子。
林森算了算时间,加快脚步。
接下来的场景和上一次类似,两人合力拉起了水中的渔网,一直到末尾才看见鱼影,全部拉上岸,三条大鱼笼在网间。
林森迅速用刀背敲死了三条鱼,变换位置再落下渔网,提着鱼往林子里走,山紧其后。
三条大鱼刚好填补了渔网在背篓里的位置,林森在背篓边坐下,山顺势坐到他的旁边。
身份和境况发生了变化,林森现在再和男人坐在一起,心境也和之前有了不同,毕竟在他眼里,两人已经两清。
“你……”林森看着远处闪着粼粼微光的湖面,“为什么要帮我?”
“……”山看向林森,不知道是惊讶林森能流畅地说出这么长的句子,还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为什么?”林森没有看懂男人的眼神,重复道。
“谢谢你。”山回答。
“不用谢。”林森一怔,“你给我山洞,猎物,肉,我给你它,你不用谢我。”
“……”山再次陷入了沉默,侧着头,无风无浪的眼睛静静看着林森,后者同样平静,但被山注视了好一会儿,率先移开目光,不过耳边立马又响起山的声音。
男人抬手指了来到这片林子的山口,也是大山部落的方向,“如果遇到危险,回部落找我,我会帮你。”
“……”闻言,沉默的变成了林森,他听懂了山的话,但不明白山为什么会这样做,乃至之前,对方为什么会几次挡在他的面前。
那时候他还是对方的奴隶,对于山的‘保护’,他从来不去深思,现在,他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
“为什么?”林森收回目光,看着男人,“我是奴隶,恶魔,我来自……”
说到这里林森顿住了,‘其他部落’这个词汇对于他来说还有难度,于是他退而求其次,“祭司、大河、猎人,部落的人。”
“他们…不和我…说话,祭司…我…离开。”
“只有你…不一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