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温远实在不起床,只好趴在床边求爷爷告奶奶:“快起吧,您可是要见皇帝爷的人,多少人这辈子都见不到一面的皇帝,您就没点儿兴奋吗。”
“皇帝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温远嘀咕。
德才说:“我听说那皇帝长得面如冠玉,比咱们城里说的什么公府的少爷要好看多了。”
“切,说得跟他们见过似的。”
德才又说:“我还听说皇帝学富五车,过目成诵,倒背如流,别提多厉害了。”
温远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双眼幽幽地看着他:“你都听谁说的,要说这方面,你少爷我难道还能比不过他吗。”
德才又要说。
温远烦不胜烦,只好翻身起来:“拿衣服来,本少爷要起床了。”
穿衣,穿鞋,打哈欠,洗脸洁牙梳头发。
德才念词:“皇帝问,少爷你都读过什么书?”
温远对词:“《论语》《孟子》……”
德才点点头,和老爷纸上写的一样。他继续问下一题:“皇帝又问,少爷你有没有婚配,娶的哪家女子?”
温远对词:“还没,不想婚配。”
德才说:“不对,老爷说了,要说以学业为重,暂时还没,很快就要成家。”
温远吸了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好好好,我记得了,下一题。”
德才说:“皇帝问,少爷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温远彻底服了,他转头问德才:“哪家皇帝会这么问,这是选三甲还是选后宫。”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要他说,这个金殿不如不去,这个三甲不选也罢。
毕竟读书人这个身份实在都是很久远的事了,十年前,哦不,或者十二年前,总之是他十来岁时的身份。对于经商多年,白手起家又混出这么大家业的温大东家来说,考状元也没有多少吸引力。
至于皇帝,更是没有吸引力。
——
金殿上,左右臣子分列两边,今年待选的新科一甲前二十五人上殿。
大太监高传禄高声喊道:“新科举子上殿,跪。”
温远混在其中,和其他二十来人跪下给皇帝行礼。
宁盛说:“平身。”
温远随着众人起身。他一站起来,两边的臣子们顿时看出来他比周围的举子都要出挑。
先不说他身姿挺拔,眉清目秀,就单单说年纪,他就比旁人年轻不少。那满脸的年轻气息,和身边站着的花白头发的老儒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么明显,宁盛当然也看见了。
吏部尚书在殿中宣读点三甲的相关流程,举子们认真在听,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宁盛在高高的皇座上低头往下看见了温远,他问高传禄:“那是谁?”
高传禄忙翻手中的小册子,他记忆力极好,上殿前和举子们一一见过,早就记了七七八八,这会儿立刻把人和名字对上了。
高传禄说:“回陛下,他是今科一甲第五名湘水人士温氏温远。”
“哦,”宁盛说:“是他。”
高传禄听着话音怀疑皇帝是不是和温远认识,可是如果认识,怎么之前从没和他提过一字半句的,要说不认识,也不会这样说。
“陛下认识他?”高传禄问道。
宁盛话音倒是非常正常,像是谈起普通朝臣一样正常,可说的话却让人不由地浮想联翩。宁盛说:“何止认识。”
然后,没下文了。
高传禄纵使在揣摩帝心上已经颇有小成,被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也说的满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是有恩哪还是有仇啊。
他认真地盯着温远看了几眼,越看越发现这位温公子长得乍一看不起眼,却非常耐看。再看温远的年纪,比陛下只小了一到一岁,算是同龄人。湘水人士,那和陛下当年的封地也不远啊,难不成,总不会是什么旧情人之类的吧。
吏部尚书叫到了温远的名字,该他上前觐见陛下了。
温远拾阶而上,走到宁盛身旁,躬身下拜:“学生温远叩见陛下。”
说完,和前面的同窗一样自行起身,低头伸出双手等着皇帝赏赐一枚所有人都有的玉符。
一股浓浓的香味窜进鼻翼,温远动了动鼻子,这什么味儿啊,这是熏香吗,腌肉都用不了这么多香料吧。好香啊,实在太香了。
不行了,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对香味浓烈的东西过敏,这才一会儿,温远眼前皇帝衣襟上垂下来的玉佩都变成了重影。
难道自己要成为新朝第一个觐见皇帝时晕倒在金殿上的举人吗,会被后世嘲笑的吧,撑住。
温远告诫自己清醒,再撑一会儿,皇帝到底在磨蹭什么,快点给玉符啊。
宁盛拿起玉符,顿了顿,忽而问道:“爱卿都读过什么书啊?”
啊?
温远心想,不会吧,这是押题押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