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意思?”素河诧异之余问道,显然还没有理解明极的话,却足以让他头皮紧绷。
此界命神融在他血脉里的天命涌动着,像是浑身涌动着蠕虫。外头站着的李不如,楼上还有李不如说的那些杂神,乃至楼外的飞鸟走兽一草一木,全变成了虫子爬在他身上。
他生生忍下去,露出一贯的轻笑,嘴角紧绷道:“不是,明极,你把话说清楚。分明说好去三妄殿找你,你后来是怎么到灵吹殿来的?你又是怎么认识此界风神的?你认识他,竟连我也要瞒?”
明极不愿解释,但素河的性子摆在那里,容不得他不解释,因此他道:“你的信被他拦下了,我从未与他往来。”
素河又是一惊,先前他只顾着看明极,听了这话后,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仰头逡巡四周。
四周有墙壁隔着,殿外贝壳串发出的声音很闷,门窗紧闭,光线也不明。供奉神像的大殿,通常来说除了神像是不能有多余摆设的,灵吹殿就很“通常”——在素河来之前,殿内除却神像就是明极。
殿内也有楼梯,往下看是一片幽黑,往上看也是一片幽黑。
“吱呀——”
又是那种木板松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人踩的。
明极的解释显然不太够,素河的视线扫视一圈后,从此界风神神像上移到明极身上,后知后觉明极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实在太过违和,开始起疑,问道:“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极一阵沉默,最后才说:“……不必多心,他以为我中了神力。”
素河当即就听懂了言下之意,看他淡定如斯,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中一急一怒,竟直接抓住他的小臂,道:“你还能中什么神力?!”
明极语气寡淡地回他:“七神。”
不知怎的,这两个字像锐刺一般,生生扎破了素河的焦急,也扎得他的手立马收起来。可他还是气,只能闪躲着眼神,底气不足地对明极道:“那我现在就带你走。”
明极摇头。
素河的气愤就像蜡烛焰似的,一会儿噼里啪啦烧得猛烈,一会儿又被风吹得几乎要散了,但只要没熄,风一停立马又燃起来。好不容易被吓走的怒气回来了,素河眉目压紧道:“还怕他不成?明知回信的不是你,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把神力带过来?他一个风神难道能杀得了你?”
明极只说:“他肯放你进来,不知肯不肯放你走,他若不拦你走,你去告诉众神我在这里;若他拦你,你闯出去就是。”
此言一出,素河根本不在乎“拦不拦”“闯不闯”,只听见那一个“众神”,整个人咽了千斤石头都压不住震惊,骂他:“你不要命了?!”
骂一句还不行,他“倏”地站起来左右走几步,目眦欲裂,继续道:“叫众神来?叫他们来做什么?帮着你生不如死?”
他朝左走几步,“众神……亏你想的出来;众神……上次若非我拦着,你的头都保不住。”
朝右走几步,“叫众神来,不抽你一条筋也要扒你一层皮。”
朝左,“他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怕你活得太久,一而再再而三,今日说你错明日说你错,就等着哪天找到一个给能你定罪的错。”
他站回中间,遽然转向明极,道:“你难道还不知怕吗?!”
话音一落他就“唰”地转身看向紧闭的门——他察觉到李不如换了个位置,所幸的是,他好像只是往上走了几步。
素河重新冷静下来,蹲回去,观察着明极的态度,压低声音道:“除非你告诉我叫众神来做什么。我这几个月避着所有人,两界神天的消息少之又少,你总得告诉我些什么。”
明极:“他是你的良辅还是良弼?”
这个突如其来的“他”指代不明,但他问“良辅还是良弼”素河就反应过来他在说谁了,一边愤闷于明极不答只问,一边没好气道:“良弼。”
明极言简意赅:“带来。”
素河哼笑,“带来,几千里的路我给你带来。叫众神来叫他来,来了你最好还有命使唤我。”
明极不回话,素河等了会儿他也没回,素河只好臭着脸起身,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多谢。”
素河顿足,却没回头,嘴上说道:“够你谢的。”脸上终是有了两分真心实意的笑。
清风楼虽然身处两峰之间,但正对面的风景很是宽阔,中间有条及其宽广的大道,若不是两边的山很磅礴,这条道已经足以比拟一块平原了。
道路很长,很悠远,远到山的颜色慢慢变淡直至不见。
李不如已经在楼梯上站了有一会儿了,这样的风景也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