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九年。”唐韵舀起一勺甜粥,青瓷勺碰撞碗沿发出清响,“从前十点准时关手机的人,现在凌晨还偷偷对着手机笑。昨天那么晚了,还非要往外跑......”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女儿泛红的耳尖,“身上还有股陌生的雪松味。”
祁梦歌往后缩了缩,耳垂红得滴血:“就、确实有男朋友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怕我吓跑人家?”唐韵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的花纹,“妈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只是你得想清楚——”
她顿了顿,目光穿过氤氲热气落在女儿脸上,“十九岁的喜欢,到底是一时心动,还是一生托付?”
祁梦歌喜笑颜开,她摇了摇唐韵的手,“妈妈你放心,他是认真的,不会骗我的。”
唐韵抬眼看她:“你怎么那么清楚?我曾经觉得你爸也是真心的,永远不过抛弃我们,可结果……”
话音戛然而止,唐韵握勺的手剧烈颤抖,半勺粥“啪嗒”落回碗里。心口的旧伤轰然裂开,酸涩直冲眼眶,她死死盯着碗中翻涌的涟漪,喉间泛起铁锈味。
良久,她才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她看了看祁梦歌,发现她正在看自己,她说:“吃饭吧。”
祁梦歌咬着筷子,声音发颤:“妈妈,爸爸他或许有苦衷......”
“住口!”唐韵的勺子重重砸在桌面,震得碗碟作响。她双眼通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就是个贪财的懦夫!为了钱攀高枝,弃我们于不顾!”
祁梦歌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勺子“当啷”掉进碗里,溅起的汤汁泼在袖口都浑然不觉。
唐韵剧烈起伏的胸膛与颤抖的指尖,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原来那些深夜里母亲哼着歌洗碗的平和,那些笑着说“早忘了”的释然,不过是精心编织的假象。
祁梦歌望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和微微发颤的唇角,心口像是被钝物狠狠撞了一下。
她慌忙绕过餐桌,蹲在唐韵膝边,伸手想擦去那即将坠落的泪珠:“妈,是我不好,不该戳你伤疤……”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
唐韵颤抖着反手握住女儿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却掩不住指尖的冰凉。她努力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傻丫头,该说对不起的是妈妈……”
话音刚落,眼泪终究还是砸在了祁梦歌手背上。
良久,唐韵重新坐直身子,拿起勺子的动作却无比僵硬,每喝一口粥都像是完成任务。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却暖不透这凝固的寂静,母女俩各怀心事,将未说完的话和翻涌的情绪,都默默埋进了这顿沉默的早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