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光。

这个认知最先刺入凌默的意识。那是一种冷色调的、带着微妙电流声的蓝光，像极了沈聿珩的能量脉络，却没有那种生命的温度。

凌默猛地睁开眼睛，随即被一阵尖锐的疼痛击中太阳穴。他下意识去摸耳扣——还在，但通讯功能已经失效，只剩下微弱的生命体征监测证明沈聿珩还活着。

"沈...聿珩？"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奇异的回音，仿佛有无数个凌默在同时呼唤。

没有回应。

凌默强迫自己坐起来，这才看清周围环境。他身处一个由半透明蓝色晶体构成的洞穴，那些晶体从地面生长到天花板，形成错综复杂的结构。更诡异的是，每当他移动视线，晶体表面就会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有些像是记忆片段，有些则完全陌生。

运输机坠毁了。这是凌默能确定的唯一事实。最后的记忆是沈聿珩扑过来护住他，然后世界天旋地转。按理说他应该在南极冰原上，或者运输机残骸里，而不是这个...这个明显不属于正常物理空间的地方。

凌默检查装备：□□还在，腰间的小型能量探测器发出规律嗡鸣，显示周围环境能量读数远超安全阈值。他右臂有一道不深的伤口，已经自行止血，除此之外没有严重外伤。

"有人吗？"凌默提高声音，同时警惕地观察晶体中的影像变化。这次他看清了，那些闪过的画面里有沈聿珩的侧脸，有银星大厦的训练室，甚至还有...末世？

一块靠近他的晶体突然清晰起来，显示出凌默自己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那是凌霜，他在末世的妹妹。这段记忆太过私密，凌默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想要打碎晶体，却在触碰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击中。

剧痛。比灵魂创伤发作时更剧烈的疼痛。凌默跪倒在地，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拉回那个雨夜——凌霜被变异生物咬伤，在他怀里慢慢停止呼吸的时刻。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妹妹逐渐涣散的瞳孔，她最后那句没说完的"哥哥"，以及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

"不..."凌默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段记忆是他最深的梦魇，即使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也时常在深夜造访。现在它被晶体放大十倍呈现，几乎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就在这时，耳扣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沈聿珩的生命体征剧烈变化，同时凌默感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流涌入意识——是沈聿珩在尝试通过量子纠缠联系他！

"凌默！回答我！"沈聿珩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虽然断断续续但足够清晰，"你在哪？我找不到...能量信号..."

凌默集中精神回应："不明空间。蓝色晶体。能读取记忆。"他尽量简短，不确定这种联系能维持多久。

"坚持住。南极基地...空间扭曲...找到节点..."沈聿珩的声音开始模糊，伴随着能量干扰的嘶嘶声，"能量标记...跟着光..."

联系中断了。但凌默注意到地面上出现了微弱的蓝色光点，排列成箭头形状指向洞穴深处——这是沈聿珩的能力标记。虽然不知道这种跨空间通讯对沈聿珩的能量核心会造成多大负担，但此刻它无疑是唯一的希望。

凌默跟随光点前进，穿过错综复杂的晶体迷宫。越往里走，晶体中浮现的影像就越发诡异：有些显示地球被无数"门"吞噬的场景，有些则是陌生星系的画面，甚至还有沈聿珩和他自己以不同年龄、不同装扮出现的变体。

"这是可能的未来，也是已经发生的过去。"一个声音突然在洞穴中回荡。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凌默脑海中响起，音色中性却带着非人的机械感。

凌默立即进入战斗姿态，匕首在手："谁？"

"你可以称呼我们为守望者。"声音变成了熟悉的女性音调，让凌默浑身一震——那是凌霜的声音，但带着不属于他妹妹的冷静，"我们观察过许多个你的变体，凌默。你是第一个成功穿越维度而不崩溃的样本。"

"你在晶体里？"凌默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情况。这可能是某种精神攻击，也可能是"门"背后的存在。

"我们无处不在。"声音又变了，这次是沈聿珩的声线，但语气完全不像，"你和你的伴侣很有趣。他的能量源自第一扇门，你的精神力则来自最后一扇门。完美的对称。"

伴侣？凌默忽略了这个用词，抓住关键信息："门是什么？谁创造的？"

"门是实验，是测试，也是邀请。"声音开始同时用多个声调说话，形成令人不适的和声，"高等文明想知道低维生命能否理解更高层次的现实。你们是表现最好的样本之一。"

凌默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旁边的晶体壁。触碰的瞬间，大量信息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宇宙的多重维度结构，"门"作为维度接口的功能，以及一个更惊人的事实——沈聿珩体内的能量与最早出现在地球上的"门"同源，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能力能关闭"门"。

"沈聿珩...被感染了？"凌默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被选择了。"声音纠正道，"就像你被选择承载精神力一样。你们是这个星球上唯二能够承受维度能量的生命体。"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几块晶体崩塌粉碎。凌默耳中的通讯器突然恢复了短暂功能，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和沈聿珩急促的呼吸："凌默！空间结构不稳定！找到六边形晶体...触摸中心...能传送到我这里！"

声音似乎对通讯恢复很感兴趣："啊，量子纠缠。我们很期待看到这种联系在极端条件下的表现。"

凌默不再理会声音，全力寻找六边形晶体。洞穴正在加速崩塌，晶体一个接一个爆炸成锋利碎片。终于，在通道尽头，他看到了一块明显不同的晶体——完美的六边形，中心有一个漩涡状纹路。

就在他冲向晶体的瞬间，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告诉你的伴侣，能量侵蚀是不可逆的。每次使用能力，他都更接近成为一扇新的'门'。"

凌默没有时间思考这个可怕的信息，他的手已经按上了六边形中心。世界再次天旋地转，但这次是有序的、定向的扭曲。最后一瞥中，他看到晶体中映出的不再是记忆，而是一个清晰的实时画面：沈聿珩跪在某处金属走廊里，右手蓝光暴走，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却仍在坚持维持某种能量通道。

然后，黑暗。

当凌默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和真实的金属地面。他躺在一段走廊里，天花板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墙上用红漆潦草地写着"D区-生物实验室"。

南极基地内部。他终于回到了正常空间。

"凌默！"

沈聿珩的声音从走廊拐角处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凌默勉强撑起身体，看到沈聿珩跌跌撞撞地跑来，右臂的蓝色能量脉络已经蔓延到了颈部，在皮肤下剧烈脉动。

"你..."凌默想说"你怎么这么不顾后果"，但话到嘴边变成了："通讯维持了多久？"

沈聿珩跪在他身边，双手快速检查他的伤势："十七分钟。"他简短回答，声音嘶哑，"林玥会杀了我，但值得。"

十七分钟。在能量侵蚀42%的情况下维持量子纠缠通讯十七分钟。凌默不需要医学知识也知道这对沈聿珩的身体造成了多大伤害。他抓住沈聿珩的手腕，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晶体空间。"凌默直接进入正题，"有声音自称守望者，说门是高维文明的实验。还说..."他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是否该告诉沈聿珩那个可怕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