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她看向璟宸手中的锦帕,失声道:“一个时辰前,不是才喝了一碗药么,怎的吐血反而吐得更厉害了。”
璟宸甚是机敏地瞥了北翟王一眼,敏锐地捕捉到北翟王眼中有一丝的慌乱闪过。
阮云上前去替璟宸擦唇,边擦边道:“殿下这病离不得人,昨夜高热惊悸时,攥着妾身的手唤了一宿的……囡囡。”
她似羞似怯地瞥了眼璟宸。
璟宸瞳孔倏地一缩,适时地剧烈咳嗽起来,药汁溅在锦被上晕开褐痕。
斛载盯着那摊药渍,忽然想起巫医的禀报——这康国太子,确实活不过今冬了。
他拂袖转身,金色鹰纹扫过门槛。
“罢了,康太子好生养病,那一批新铸的陌刀,还需你去检验质量。”
待脚步声远去,阮云将那碗汤药倒入边上花盆:“北翟王在御赐的药包里加了见风醉,看来是真想让你‘病逝’了。”
璟宸抹去唇边血渍,眸中哪有半分病气:“他更想知道的,是你我是否同看过那卷《天工谱》。”
阮云沉思着点头:“殿下可要将那奇书给藏好了。”
璟宸道:“此番,太子妃倒是来得及时。”
阮云托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看着璟宸——倒真是长了张颠倒众生的脸,怪不得那斛阿尔娜如此疯魔。
璟宸被阮云看得有些不自在,清冷气质瞬间上脸:“太子妃在看什么?”
阮云眨了眨眼道:“没什么。嫔妾只是在想,殿下昏迷之际,是在唤谁囡囡?你……在外头有个女儿?”
璟宸错愕——我喊她了?
来北翟十年,这是璟宸第一次在发病昏迷的时候喊她。
……
阮云离去之后,璟宸指尖轻叩寒铁矿样本,幽蓝冷光映得他眉目如刀。
“明崑,给孤磨墨。”
明崑听罢,立马走向长案。
哎,人家的太子,哪个需要自己兄弟磨墨,都是红袖添香的。
太子这倒好,这么美丽的小嫂嫂被他拒绝了,自己拿惯了刀剑的手偏是来磨墨了。
璟宸站在桌面,略一思忖,换成左手开始下笔。
明崑抱臂倚在窗边,看着璟宸写下的东西不解。
“师兄这是要作甚?”
璟宸忽然嘴角一勾,将手中寒铁矿石投入熔炉。
“北翟王想让孤背这偷矿的黑锅,孤便替他再加一把火。”
明崑恍然大悟:“师兄要伪造康国军令?”
璟宸双眼看着自己写的密函:“不,是让北翟王‘无意间’发现康国欲夺寒铁矿的密信。
届时他自会急着将孤这个烫手山芋丢回康国——毕竟康国若真派兵来抢,只有孤活着回去,才能替北翟拖延时间。”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自然,他也不会如此放心让孤回去,所以孤要来个双管齐下。方才阮赏已经将第一管给孤下好了,这第二管,便要看我们的人了。”
……
三日后
质子府·傲雪院
阮云看着自己在冰窟中拓印的《天工谱》眉头微蹙。
方才时间紧,又不够亮,纵然她拓印技术一流,仍然还是缺失了一些内容。
她看着放在案上的拓印纸道:“红袖,去拿纸。”
红袖回:“是。”
阮云将拓印纸浸入用鱼鳔胶与松烟墨调制的秘药,待纸张半透后覆于拓印纸。
她指尖捏着犀角柄鹿皮刷,沿《天工谱》刻痕以三分力道匀速扫过。
药师谷特产的拓印纸,虽能根据拓印对象的色泽迅速记录,但在用力上极为讲究,多一分则晕墨,少一分则失形。
红袖举着夜明珠贴近拓印纸,阮云突然按住她手腕。
“往左半寸,珠光入射角需与拓印纸呈四十五度。”
光斑移动的瞬间,一行微不可见的篆文在纸上浮现。
【枢机之核,当*****合离朱砂】
想来此句应当是机械兽动力核心的要诀!
阮云指尖轻轻抚过拓印的《天工谱·兵械卷》,眉头微蹙。
“这拓印……果然还是不行。”她低声自语,目光落在几处模糊的字迹上。
那些缺失的内容,正是关于机关兽核心构造的关键部分。
她抬眸望向窗外。
“看来,只能找机会去他房间找原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