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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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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诩见他脸红,只道他是累的,也没在意,听了他的话雀跃着就想爬上椅子。

“还是子攸先来吧。”元子攸道,说着又挪了挪椅子,轻轻晃了晃,觉得那椅子确实稳当了,才站上去,他站稳了,俯下身拉了元诩上来。

大小四只手放在那钟杵上,元诩再推,还是不行,喊道,“子攸!”元子攸跟着使力,总算那钟杵向前,不轻不重地敲在钟身上。

“咚——”一声钟鸣,恍若雷霆霹雳,炸响在二人耳畔。这永宁寺的钟声在远处听来清亮悠扬,可在近处全不是那回事。钟响之后,无数回声在小小的钟楼里碰撞交缠,织成一片,二人的耳中一时只剩下无尽的“嗡嗡”声。

二人见成功了,心中先一喜,又被这钟声撞得脑中一晕,一时失神,都忘记保持平衡,待那钟杵晃回,二人站立不稳,连人带椅,一起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元子攸率先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后背摔在椅上疼得慌,忙去看元诩。好在元诩本是站在他身前,这一摔大半摔在他身上,这时倒还痴痴地笑着,道“子攸,这钟声……真响……”

元子攸好气又好笑,可也明白是闯了祸,忙拉着元诩爬起来,掸了掸他身上的尘土,问道,“陛下,可摔伤了吗?”

“啊?”元诩回过神,动动胳膊动动腿,道,“没有吧。”元子攸好歹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还没呼完,忽听脚步声纷乱,原来是一众僧人听到钟鸣都跑来了。

为首的僧人身披袈裟,见了钟楼的一切,大约也都明白了,叹了口气,合十宣了声佛号,劝道,“寺中的钟声有报时之效,城里的百姓都以钟声定行止起居,陛下这一敲钟,自己一时开心,怕是乱了洛阳百万人众的生活啊。”

“大师教训的是,朕知错了。”元诩端端正正合十还礼,哪里看得出刚才玩闹时无所顾忌的样子。

“唉,陛下知错就好,”那僧人转头又对看钟的沙弥,呵斥道,“怎如此不知轻重,好在今日陛下无恙,倘陛下有所闪失,你们要如何自处?”

“大师,”元诩当然知道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忙道,“是朕胡闹,请不要责罚他们。”

“阿弥陀佛,陛下慈悲。”那僧人道,“今日天色已晚,请陛下回宫吧。”

“是。”元诩答应,神色恭谨,可是一出门就偷偷指了指天,对元子攸道,“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才几点,就说什么天色已晚。”

元子攸抬头望天,正是晌午。

出了门,就有内侍服饰的人迎来,朝元诩行了礼,道,“陛下,太后急召陛下回宫。”

“母后?这当儿母后有什么事找朕?”元诩奇道,又上下打量了那内侍,问道,“你是谁,朕怎么从没见过你?”

“小的是太后宫里新来的,陛下日理万机,怎会记得小的?”那内侍道,“陛下,太后实是有急事相召,还望陛下不要耽搁,火速跟小的回宫吧。”

“那好吧,”元诩皱了皱眉,道,“子攸,我们回去。”

“哎——陛下,”那内侍却又说话了,“这位是武宣王家的三公子吧?太后有旨,说是公子离家日久,特准公子归家数日。”

“母后今日倒奇怪,”元诩道,“子攸你离家那么久,也该好好跟家人聚聚,就回去待些日子吧。”说着突然扯了扯元子攸的衣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今日的事,我绝不跟母后说,谅那些僧秃也不会乱嚼舌根,子攸你就放宽心吧!”

“多谢陛下,”元子攸道,“那子攸就去了。”

“嗯。”元诩应道。那内侍身后两顶肩舆,这时有人伺候元子攸进了其中一顶,不一会儿就抬着他往王府的方向去。

元子攸坐在肩舆中更觉背上疼得很,看了看衣袍,也沾了不少灰泥,想到回家少不了母亲一顿训斥,兄弟一场嘲笑,心中正有些不是滋味,忽见肩舆外一间酒肆,酒招飘飘,心念一动,开口道,“等等,我要去大兄那。”

抬肩舆的人似乎愣了愣,其中一人发话道,“去真定县公府。”另几人应了是,肩舆一转,不一时已到了元子直府第门前。

元子攸下了肩舆,却见县公府大门紧闭,略感意外,走上前去叩了半晌的门,才有一年老的仆从开门,见了他,好似十分意外,道,“是二公子?”

“老伯不认得我了吗?”元子攸笑道,往门内张望了一下,“大兄不在吗?”

“在、在,”老伯开了门,一叠声道,“二公子快请、快请。”说着在前引路,高声道,“县公,二公子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厢房的门打开,有一个人疾步走了出来,冲元子攸唤道,“子攸!”

再见元子直,元子攸反倒愣了一下。那一天元子直穿着一身粗布白衣,脸色也有些苍白,看上去再不似从前那般高大了,只有神情还是他所熟悉的。于是他只愣了一下,就扑上前去,唤道,“大兄!”

“让我看看,”元子直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长高了,也长壮了,连脸儿都更俊了,在宫里大概过得不错吧?”

“还好,”元子攸道,“大兄你呢?”

“我也还好。”元子直道,说着吩咐老伯,“去煮了茶,我跟子攸去厅上坐坐。”

老伯笑着去了。

“今日怎得空出来?”元子直笑问。

“不知道,”元子攸答,“今日从永宁寺出来,稀里糊涂,就有人接了陛下回宫,又送我过来。说是,说是太后的旨意。”

“我道今日永宁寺的钟声是怎么回事,”元子直笑道,“原来是你和陛下,在永宁寺里胡闹,可没被抓住训斥么?”

元子攸嘻嘻一笑,一得意,忘记了背上的伤,往椅背上一靠,顿时疼得一龇牙。

“怎么了?”元子直站起身来,“身上有伤?难道……是宫里打的?”

“大兄你想哪去了……”元子攸尴尬道,可到底也不好意思说是今日敲钟摔的。

“好吧,你不肯说,那就让我看看,”元子直道,“否则只怕我只好告诉母亲了。”

“别啊,大兄,”元子攸屈服,小声道,“就是跌了一跤……”

“我看也是,”元子直瞥了眼他沾了泥的衣角,“只怕是今日才跌的,弄不好还是在永宁寺跌的。”

元子攸赔笑两声。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元子直摇头道,“跟你哥哥越来越像了。”

“哥哥最近怎么样?”元子攸问。

“你别扯他,”元子直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元子攸“哦”了一声,乖乖脱了衣服,果然背后一片青紫。元子直看了,哼了一声,道,“跌的还不轻。”说着吩咐道,“秀娘,端盆热水,再拿些伤药来。”

他这才转头跟元子攸叹道,“你哥哥小时候在外边胡闹,带了伤回来也总不肯跟家里说,都是跑到我这儿。我这个庶兄,倒像是你们几个的奶妈。”

元子攸“噗嗤”一笑,这时见到门外进来了个年轻美貌的姑娘,端着水盆伤药,放到他们旁边,不由“咦”了一声,转头问道,“大兄,你什么时候娶了这么漂亮的嫂嫂,我竟不知道!”

“别瞎说。”元子直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再好好看看,真不认得?”

“大兄的夫人,我怎么会认得?”元子攸口里这么说,转头仔细看去,忽然“哎呀”叫了声,“这难道是去年洛河上唱曲的那个姐姐?她怎么到了大兄这儿?”

“说来话长,以后再讲给你听。”元子直道,“好了,穿上衣服吧。”

“大兄,今晚让我住你这儿吧?”穿好了衣服,元子攸央求道。

“你好容易得空出宫,却腻歪在我这,母亲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怪我。”元子直摇头,“等坐会儿,我就让李伯送你回去。”

元子攸只是不依,元子直只好由他。

元子攸这大半年来都是一个人睡在宫里,这晚身边忽多了个人,虽然觉得很是舒服,可是心中兴奋,一时反睡不着,转过身来,见元子直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月色透过窗棂间的缝隙投在他的眉宇上,眉下眼窝有一片淡淡的阴影,看起来白日里这么熟悉的脸都有些陌生了。他这么想着,忍不住伸手去抚元子直的眉毛玩,元子直呼吸浅浅,一分不知,倒是已睡着了。

等到半夜,元子攸正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抬起了他的手,又小心翼翼从他身边挪开,给他盖好了被子,轻声走了出去。他本将睡未睡,那个人动作虽轻,他已清醒了过来,一摸身畔,果然空无一人。

他披上外衣,趿拉上鞋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只见隔壁厢房有人晃亮了火烛,低声说话。

“出什么事了?”那是元子直的声音。

“县公,宫里的密报,清河王薨了。”说话的人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是李伯。

“什么?”元子攸见到窗畔的人影一晃,可见元子直心中的震动。

“清河王……薨了。”李伯声音沉稳,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回事?”元子直隔了一刹才问,“前几日见到殿下,殿下分明不见有恙。”

“宫里的人说……是卫将军元乂伙同内侍刘腾,软禁了帝后,矫诏囚杀了清河王。”

“他真动手了……”元子直喃喃,此后厢房内陷入沉默,半晌,李伯的声音陡然高昂,“县公!小心身子!”

“无事,我的病也不是一两日了。”元子直轻声道,“你轻声,仔细惊醒了子攸。”

元子攸听到这,猛上前几步推开了门,他至今不能忘元子直看他的神色,那个永远温和带笑的长兄,那个带他听曲喝酒看说书的长兄,眼神里怎能有惊惶?

自此之后,大魏动乱,所有人都被卷入了那个漩涡,所有人都变了。而他再见元子直,也已是在他病榻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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