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他转头,正好撞上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昭笙慌忙低头去接,指尖碰到他掌心。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感受。不是行尸走肉般的麻木,而是真真切切感知温度和心跳节奏。
过去这些年里,父母带来的伤害和抑郁药,把她的情绪压成一条平直的线。
“怎么了?”裴郁停下脚步。
昭笙摇摇头,把栗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甜糯滋味在舌尖化开,像春水解冻时第一缕破冰的暖流。
“裴郁。”她声音轻得像梦呓,“我好像......活过来了。”
江面倒映着两岸灯火,细碎的光斑随水波摇晃。裴郁漆黑瞳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里头映着一个小小的她,被温柔包裹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紧到能感受到彼此脉搏跳动。
昭笙仰起头,夜风拂过她发热的脸颊。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轮渡汽笛声。
裴郁眼神变得很深。他抬手抚上她脸颊,指尖轻轻摩挲她眼角,轮廓,像在确认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夜风变得温柔,带着初冬少有的暖意。昭笙发现自己正仰着脸向他靠近,呼吸交缠间闻到熟悉雪松气息。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远处传来烟花炸开声响。
砰——
漫天金雨照亮江面,也照亮裴郁骤然清醒的眼。他退后半步,喉结滚动了下,“太晚了,送你回家。”
昭笙点头,却偷偷勾起唇角笑了。
她终于明白那种隐隐的痛意是什么了。是破土而出的新芽顶开冻土的胀痛,是蝴蝶挣破茧壳时的撕裂,是新生!
这一晚,昭笙药量减半,睡眠质量却很好,足足睡了五个多钟头。
第二天,晨光透过纱帘洒在床头,昭笙缓缓睁开眼,有种神清爽朗的感觉。
小区巷口梧桐树下积着昨夜雨水,昭笙踩着落叶往前走,风衣下摆扫过潮湿地面。她想先去医院看看简玳玳,再去咖啡馆把露台区的绿植都换新。
“昭笙!”
突兀的暗紫色帕拉梅拉,划破晨光。车窗降下,露出周清清妆容精致的脸。
昭笙足尖下意识转向马路另一侧,她不想和曾经霸凌过她的女人说话。
“别急着走啊。”周清清纤细手指敲着方向盘,“聊聊?”
梧桐叶的影子在挡风玻璃上摇晃,昭笙握紧包带,目光淡漠,“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关于裴郁也没兴趣?”周清清笑声清脆,“我们很快要订婚了。”
一片梧桐叶旋转着落在车顶。昭笙听见自己血液结冰的声音,咔嗒咔嗒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周清清声音忽远忽近,“这个月20号,双方父母都已经谈好订婚细节了,我们还定好明年五一举行婚礼。”
“昭笙,没想到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裴郁还是我的。我这人很大方的,我不介意婚后裴郁身边养几个情妇,看在我们老同学的面子上,我说不定还能额外优待你。”
“不可能。”这三个字挤过喉咙时,似乎带着血腥味,“我不会听你胡说。”
她视线死死钉在周清清无名指的钻戒上,那圈冷光刺得她眼球生疼。昨晚裴郁摩挲她虎口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皮肤,此刻却像场荒谬的幻觉。
周清清低头摆弄手机,屏幕转向她,“自己看。”
照片里,裴郁穿着挺括西装,正在某家高级餐厅为周清清拉开椅子。他侧脸线条冷硬,与昨夜江边温柔剥栗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父母很喜欢我。”周清清的声音像钝刀割着神经,“你知道的,裴家和我们周家......”
巷口的风突然变得锋利,昭笙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要是不信的话,”周清清涂着唇釉的嘴一张一合,“今晚七点,豫樟公馆8栋701房间见。”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远去。昭笙站在马路中央,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那种剧烈的颤抖,而是从骨髓深处渗出的细微震颤,像被抽走所有支撑的危楼。
一群白鸽从巷口掠过。昭笙仰头看着它们消失在楼宇间,突然想起电影里那个瘫痪的男主角。
当他发现呼吸机断电时,是不是也这样?明明拼命想要活下去,却被命运掐住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