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好看,青遮即使是小孩子也是最可爱的小孩子啊。”面对青遮时,褚褐总是有一肚子让人听了觉得肉麻的夸赞,“青遮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不太记得了。也没什么好记的。”
“连父母都不记得?”
青遮咬葡萄的动作一顿。
“不记得。”
“我想,青遮的父母一定是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吧。”褚褐看向青遮的上方,“否则也不会生出像青遮这样的……”
“褚褐。”
青遮打断了他,那双琉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空洞的、落不到实处的视线笔直地望过来,竟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咄咄逼人。
“为什么要一直问我的过去?”问得像套话一样。
“……没什么,青遮。”
褚褐知道青遮一向敏锐,但没想到即使看不见了还能一下子察觉出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怪他,心急了,应该像前几日那样循序渐进地问。
所幸,他也知道该如何说能够打消青遮的怀疑,“因为我爱青遮啊,所以很想知道关于青遮的一切。”
“爱”这个字眼很好用,果然,青遮听到后立刻转移了视线,不再执着于套话不套话的问题了。
等发现自己又下意识地躲避了这个问题后,青遮心头的无名火又窜上来了。
“手。”
他冷冷道。
褚褐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伸了过去。
青遮挽住自己耳边的头发,一低头,将口中的葡萄吐到了褚褐手里。
“不甜,没心情吃了。”
“好,那我们就不吃了。”褚褐收得很快,“要不要去躺着休息会儿?我给你念段书?”
青遮本不想再躺了,这几天躺得他骨头都快酥了,不过一听褚褐要给他念书,瞬间改变了主意。
“可以,你念吧。”
褚褐的床榻很软,躺着舒服,褚褐的声音温和,念得人也舒服,昏昏欲睡的,不多久,青遮便阖上了眼,真的睡了过去。
“……「他无比清楚他该离开了,但此时的他却只是蜷缩在兄长身侧,以一种依偎的姿势,尽可能地汲取来自兄长身上的温度,借此麻痹自己的内心,欺骗自己永远不会离开他敬爱的兄长」……”
话本正好读到这一卷的末尾,褚褐的声音逐渐降低,最终,落入虚无。
他把话本放回桌上,替青遮掖好被子,然后,就这么趴在了他旁边,歪着头,看着他。
他今天,问话问得好像有些过分了。
褚褐在心里叹气。
此处的过分,和语气语调用辞都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他心急,想从青遮——的弹幕——那里套出更多的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王都的事情过去后,弹幕里的很多东西他就看不到了,尤其是涉及到青遮在王都发生了什么的部分,往往是一句话讲了一半,后半部分就被各种古怪的字符遮挡了起来。
这似乎成了一种不太妙的预示。特别是从还能看见的弹幕里得到的零零散散的信息都是这样子的:谎言。转换。道祖。骗子。
以及,出现次数最多的,卫含芙。
卫含芙。卫含芙。卫含芙。
这个名义上是他母亲的人,他在黄道十二宫晷里见过,喜欢穿各式明艳颜色的衣服,背上永远背着两柄刀,站在光下时,衣服鲜亮,刀也锃亮,整个人锐利如锋。比起身上干干净净、只挂着香囊和玉佩、半点武器没有的卫道月,卫含芙似乎更像是道祖的刽子手。
他不了解卫含芙,但他知道卫含芙这个名字从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一道能窥见道祖秘密的口子,所以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出现在弹幕里时,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砰砰。
有人敲门,声音很轻,褚褐从思绪中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哟,褚兄。”屈兴平倚在门边上,“命明知首席正找你呢。”
褚褐瞄了一眼屋里面的青遮,压低声音,“今早不是去过了吗?”
屈兴平多机灵,听褚褐声音就猜到青遮大概在屋里睡着了,于是也压低了声音,“这次可不一样,这次是让你和我两个人一块儿过去。”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褚褐,“还有,首席说了,这次的事情和王都没关系,是关于黄道十二宫晷的。”
黄道十二宫晷?
褚褐不动声色,“好,我知道了。走吧。”
门被轻轻关上了,脚步声也压到了最低,等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去后,屋里,青遮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