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褐。”
有人敲门。
“在吗。”
是青遮的声音。
褚褐瞥了卫道月一眼,卫道月心领神会,后撤一步,整个人如水一般,身体表层漾起波流,顷刻消失不见。
“我在,青遮。”褚褐起身去开门,“我刚从命明知首席那里回来,正要去找你……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下人没和你一起吗?眼睛不是还……”
一样什么东西甩进了他怀里,褚褐眼疾手快一接,是串葡萄,顿时懵了。
“青遮,这是?”
“给我剥皮。”青遮言简意赅下了命令。也不用人扶,数着步子成功避开障碍坐到了茶桌旁的凳子上。这几天他来过青遮屋里不少次,已经大概摸清了他房里各个东西摆放的位置,今日这么一试,果然准确,以后就不用人扶着他进出了,弄得他怪不自在的,跟真残废了一样。
褚褐多了解他,眼睛一弯、眼珠一转、眉头一皱他都知道青遮在想些什么,“青遮这是借着个由头过来看我?”
“知道还问。”
青遮挽了挽过于宽大的袖子,今天早上褚褐衣服给他穿了一半临时被命明知紧急叫了过去,于是就没来得及给他戴护腕,他也没管,反正一整天都是待在屋里听人给他念话本,哪儿都去不了,也无所谓方便不方便了。
再说了,他还嫌护腕紧巴巴儿的,绑着难受。
“命明知好不容易把你放了出来,我可不得来看看?”
命明知可谓是他目前打过交道的首席里最难缠的一位,千面狐狸,当面一套,背后一百套,使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都难从他嘴里套出一句有用的话。甚至他明知道自己眼瞎得有人照顾,还是把褚褐的房间安排到了离他百八十丈远的位置,都不在一座楼里。
搁这儿恶心他呢。
青遮不耐烦。
“青遮不用担心,命明知首席翻来覆去问的还是那些事情。”褚褐去橱柜里取了床薄毯,折成厚厚一叠垫在了青遮坐着的凳子上,“木头硬,别硌着。”
“就是翻来覆去地问才需要担心。”青遮手抓着褚褐的胳膊,配合着起身,又坐下,“他这是在一遍一遍校准你叙事时的细节,看你是不是在说谎。”
“无碍,青遮,你放心好了,他发现不了什么,连屈兄他都盘问了好几次。”
青遮带来的那串葡萄已经不新鲜了,褚褐拍了拍手让人另上了盘新的,除了葡萄还有些荔枝龙眼,都是青遮爱吃的。其实大可以让底下的小厮侍女们剥好了再拿上来,只不过青遮不愿意吃陌生人碰过的,嫌脏,也不信任,褚褐更是想享受亲自上手剥好喂到青遮嘴边的这个过程,所以干脆夹着私心拒绝了仆人们上手。
“屈兴平也被问了?这他倒没有告诉过我。”
“是我让他别和你说的。既然这件事情我能解决,就没必要去扰你心神、毁你清静,青遮只需要等着结果就好。”
“嗯。做的不错。”
青遮很满意,他想要的可不是事事都拿不定主意、事事都需要向他禀报的蠢货,虽然说褚褐是他的人,必须得将一切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但这毫无保留的度,得褚褐自己掂量。
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褚褐已经剥好了葡萄递到了青遮嘴边,他张开嘴,上下牙齿轻轻一碰,紫色的汁水迸溅出来,沾湿了他的唇和褚褐的指腹,鲜艳的颜色极其夺目,一下子让褚褐的呼吸声重了几分。
想咬。
褚褐肆无忌惮地紧盯着那弯唇,眼睛里赤裸裸的贪恋挡也挡不住。
反正青遮现在也看不见不是吗?
“你盯着我看了很久了。”
忽然,青遮转过了脸,准确无误得找到了他的眼睛,和他对视上了。
“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褚褐被紫红色汁水浸染的手指下意识颤了颤,像是某种被惊到从而做出生理反应的动物。
他很确定,青遮是看不见的,因为即使现在青遮和他对视上了,那双眼睛也是虚焦着的,没有落点,像两颗精美却华而不实的琉璃珠。
“青遮、是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褚褐捻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手,却对同样沾了果肉汁水的青遮的嘴唇视若无睹,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剥起葡萄来,“直觉?”
毕竟青遮的直觉一向很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青遮却勾了勾嘴角,说:“不,诈你而已。”
他又不是神仙,背后还长眼,只是凭借着对褚褐的了解做了猜测,且猜对了罢了。
褚褐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有些耍滑头的答案,忍不住笑了。
“青遮原来也是会开玩笑的吗?”
“我会不会开玩笑你还不清楚?”
褚褐剥葡萄的手一停。
“我怎么会清楚呢青遮,我们相识的时间不过寥寥啊。”
他装作落寞的样子,哪怕知道青遮看不见,也要从声音里传达出他此刻的感受,好博得青遮几分注意,“忽然很想看看小时候的青遮呢。”
“小时候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