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似乎真的从心底认同了这套“无义务论”,并且平静地接受了被“放弃”的可能。
这种认知,让陈倚夜感到一种微妙的……不适?还是别的什么?
“对了,”唐寻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略显尴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环视了一圈几位女性,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哪位好心人……能先借件外套?或者……麻烦给件衣服的?被姑娘们这么盯着看光膀子,实在有点……不大好意思。”
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自嘲的幽默感,巧妙地化解了尴尬。
众人这才猛地意识到——刚才情急救人,唐寻醉的上衣被陈倚夜直接脱了!此刻他精瘦的上半身还暴露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苍白的皮肤上水珠未干,几道不甚明显的旧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在场的女士们,出于对救命场面的尊重和避免显得“心术不正”,都默契地移开了视线或保持了沉默。
而唯一在场的男性陈倚夜,当时心思全在按压和吹气上,也压根没顾上这茬。
“咳。”陈倚夜轻咳一声,掩饰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弯腰,动作利落地从浑浊的积水中捞起那件湿透、沾满污渍的黑色T恤,双手用力拧了几把,拧出一股脏水,然后递了过去,“先凑合披上吧,总比没有强。湿的总比光着好。”
“谢了,救命恩人。”唐寻醉接过湿冷的衣服,没有半分嫌弃,麻利地套回身上,湿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寒意,但他只是微微瑟缩了一下,便恢复了那副随意的姿态,“这下感觉好多了。”
陈倚夜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转向莉莉安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探究:“莉莉,你刚才隔着门和其他人对话时,有没有和那位阿姨说过话?”
他直接指向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眼神空洞的妇人,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
莉莉安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随即露出一丝困惑:“说过……但她只回了我一句话,很奇怪。”
她模仿着那妇人当时毫无起伏、冰冷麻木的语调:“‘不要救她。’……就是这样,没头没尾的,而且说的是‘她’?明明她自己就在房间里……”莉莉安娜摇摇头,蓝眼睛里满是费解,“真的很奇怪。”
陈倚夜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沉沉地落在那妇人身上。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截枯木。那双眼睛浑浊不堪,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恐惧,没有焦虑,没有获救的庆幸,甚至没有一丝活人的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望不到底的虚无。
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剩下一个空壳滞留在此。
就在这时——
【叮咚~!恭喜你们成功组队啦!】那道故作欢快的电子音如同幽灵般再次降临,毫无预兆地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你们抛开了人类那点可怜又可笑的排异性,坚定地选择了所有人!真是令人感动的团结精神呢!再次恭喜你们哦~!】
那欢快的语调,在此刻弥漫着水腥味、死亡气息和未解谜团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和虚伪,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那么,请各位亲爱的队友们~】电子音拖长了调子,【一起移步至楼下吧!新的冒险在等着你们呢!谢谢合作!】
声音戛然而止,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和面面相觑的众人。
“楼下?”姜碎黎嚼着泡泡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向走廊尽头那片未知的黑暗,“看来这破游戏,还没打算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