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猛地眸色一凛,先帝旧臣,最重礼制,最忌丑闻!邓绥故意选在此人当值之日“请罪”,分明是料准他们为避嫌,不敢追击宫闱之事!
他失笑摇头,额头抵上她的额际:“你啊……机关算尽,步步惊心。”
“妾无能。”邓绥贴在他怀中,听着他愈发沉稳的心跳,低语,“但若能保住您、保住我们所谋的一切……再算计,也愿意。”
刘肇喉头微动,缓缓松开她。手指从袖中取出那方熟悉的绢帕,七夕夜,共绘流民策之夜,他们在烛火前一笔一划写下的未来。
他将那帕子摊开,指腹轻轻摩挲其上新添的一行细字:
「吾妻绥儿,智冠两千年。」
“这字,是朕亲绣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温柔,“愿你天真如初,却也狡黠如今。”
邓绥眼眶微热,扑进他怀里,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
“仲举。”她轻声唤他,“你记着,妾不是为你送来春风。”
“那是为你,创造的一个盛世。”
当夜兰林殿内,刘肇让中常侍郑众下发了一道谕旨:
“御史大夫周璋,年高德劭,恪守礼法,今特加‘光禄大夫’荣衔,准其即日致仕,荣归故里。”
这一道懿旨甫出,满朝皆惊,那位素来以刚直闻名、朝堂上连皇帝都敢直谏的周璋大人,竟在一夜之间“荣退”?众臣心中明白,这分明是变相贬逐。
而未央宫椒房殿之中,素罗帷帐被阴陶亲手撕碎,碎瓷狼藉,沉香翻倒,浓烟呛人。
“好一个‘自请其罪’!”她咬牙切齿,手中茶盏已摔作碎玉,“她不过一个贵人,竟敢借陛下的老臣为棋子?!她凭什么,能让陛下为她怒斥百官、亲笔批章!”
外殿宫人跪伏一地,噤若寒蝉。皇后凤冠斜坠,衣袍散乱,眼中却燃着妒火与不甘。
而彼时,兰林殿中,帷帐低垂,龙榻之上,情势却截然不同,邓绥半倚在锦褥间,纱衣半滑,眉梢眼角皆是余韵未尽的娇怯。天子身披单衣,发丝凌乱,微汗未散,正将她拥在怀中,语气玩味中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威严:
“说。”他捏起她下颌,目光灼灼,“昨夜朝堂一役,你又暗中筹谋了什么?”
“你是说……”邓绥唇角微翘,指尖滑过他裸露的胸膛,轻声喘息,“逼退周璋?还是……”
“少顾左右而言他。”刘肇低下头,薄唇贴着她耳畔,声音几近低吼,“从你脱簪跪地那一刻起,朕就知道你还有后手。”
“陛下……”邓绥似笑非笑,忽然从榻侧案几摸出一枚蜜渍橘饼,捏起塞进他口中,“这是妾亲自做的……尝尝?”
刘肇猝不及防,刚含入口,那女子却已扑上来,唇舌绵缠地将甜香吻夺回去。
话语被生生封缄,天子被这场“反攻”撩得彻底失控,一把将她翻身压入榻中。
“你这是抗旨!”他低吼着,唇齿碾过她锁骨,语气却早已没有责罚的分量。
“那陛下要如何治罪?”她气息凌乱,眼中却带着分明的狡黠,“廷尉审、御史查?还是……您亲自?”
“自然是朕亲审,”刘肇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不审到你招了为止。”
窗外夜风卷帘,宫灯映月,案头摊开的奏章犹未合拢。红笔朱批犹新,笔迹锋锐:
“准邓贵人随侍朝议,兼典诏署。”
这是昭告天下的“破格”,更是打在阴陶脸上的耳光。从此以后,邓绥不再只是宠妃,而是能与君共议国策、直入中书的实权者。
一纸诏书未干,一夜缱绻方歇。
榻上女子枕着天子臂弯,半梦半醒,轻声呢喃:“仲举……你信我,真好。”
刘肇闭着眼,扣住她十指,声音沉稳而温柔:
“从前是信你聪慧,后来信你忠心。如今,信你会陪朕走完这一局天下。”
他低头吻她额心,像盖下一方永不褪色的玉印。
大汉,即将迎来一位盛世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