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忱后退几步,拉开了与魏殊的距离。
他感觉今日的魏殊似乎不大对劲。
魏殊确实和从前不同了,被元忱算计,在鬼门关走一遭,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魏殊甚至隐约觉得,元忱现在是这个样子,多少有自己教导无方的缘故。
前半生也没做多少好事,就当元忱对他做的都是该受的报应。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权力迷了心窍,将所有人当成谋求权位的工具,元莹,元微,甚至现在还朝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下手。
魏殊一步步逼近,“那个孩子在哪里?”
元忱一步步后退,他在计算着逃跑的线路,魏殊看来伤已经好了大半,本就比他高的身形,加上冷漠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压迫感。
形势不妙,元忱也忘了冷静筹谋,孤注一掷要跑。
结果就是被魏殊伸手拦住,元忱出手回击,却被魏殊近身,拿掉了他的面罩。
突然没了遮挡,元忱心里一慌,手下动作慢了些,就被魏殊反剪手腕压在桌子上。
“你的基本功是我教你的,你能在侑一坊借机杀我,就该知道我对你也同样了解。”
元忱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相比不能破局的困扰,他更多的是被人压制的屈辱,这屈辱比魏殊之前想杀他更甚。
就算是他在承乾宫被磋磨,也是暗地里的刀光剑影。
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地冒犯他。
元忱咬牙,但是他知道不能赌一时之气。
“我说过,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
魏殊却是神色未变,他早就厌倦了元忱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开脱,他巧言强辩的样子只会让自己想到自以为是的曾经。
“那个孩子在哪?”
元忱挣扎,被魏殊又压回了桌子上。
“我不会动她,我只是……只是需要时间。”
魏殊不能理解,他倾身上前,想看看元忱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
“你需要时间……用来衡量筹谋,让你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是吗?你凭什么让所有人都为你的大计让路?”
元忱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他心慌意乱,却被魏殊的话浇得凉透。
“不择手段,不是你教我的吗?”
元忱轻笑一声,朝着魏殊最痛的地方扎下去。
“你刚刚说了,我的基本功都是你教的啊,现在却居高临下质问我,你不觉得伪善吗?”
魏殊最不愿接受的就是这一点,他觉得元忱冷血却终究不忍心向他下手的原因,无非是还记得那个花团锦簇中冲自己行礼的少年。
他一脸濡慕地喊他老师,自己一言一行他都奉为圭臬,然而教得太好反而成为自己后半生的苦难,怎么不能说是报应……
元忱自然察觉到了魏殊的动摇,伸手抓过桌上的酒杯,向后洒去。
魏殊被酒水泼了一脸,下意识放开手。
元忱看准机会冲门口跑去,还没接触到门闩就被一股大力拉回。
元忱被甩在床柱上,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等到他缓过那一阵疼痛,就见魏殊一脸阴沉站在他面前,他的脸上都是自己刚刚泼上去的酒水。
魏殊抹了一把脸,束得整齐的发散乱了几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显得整个人更加阴郁。
元忱从没见过这样危险的魏殊。
“我倒是忘了,诛心一计你也用得得心应手。”
魏殊一步步走近,顺手拿过了桌上放着的酒壶。
元忱被他逼在床前的方寸之地,再想退却发觉退无可退。
元忱只能直视魏殊的眼神。
他也不想伤害魏殊,但是现下他不能留在这里。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一手将我扶上太子之位,却又道貌岸然说要做个纯臣,昭告天下与我割席,你若真是个君子,就不该将我拉出泥潭又要厌弃我!我到今天走投无路,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魏殊气笑了,他上前一步,“照你的意思,是我逼你拉着那群蛀虫为刘恒挡刀,是我逼你罔顾人命,徇私枉法?”
元忱抿着唇,还是开口,“对,元弘虎视眈眈,我没有其他办法,是你眼睁睁看着,袖手旁观!”
魏殊与元忱已经近到呼吸可闻,听到这话,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好一个倒打一耙。”魏殊也无意与他争辩。
“我只问你,那个孩子在哪里?你为什么非抓他不可,别院藏尸案还有其他位高权重者参与是不是?”
元忱闭口不言。
“你当真以为我对你没有办法?”
元忱被魏殊逼问,心里本就凄苦,再见他一副冷漠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
“你又能怎么办?杀了我?”
元忱冷笑一声,“你也不是没做过……”
魏殊刚想开口就被元忱一句话堵住了。
“我那里有木芙蓉的解药。”
“你什么意思?”魏殊其实明白,但他还想问出口,他想知道是不是到现在,元微在元忱手里就只是一个筹码。
元忱回避着魏殊的眼神,径自说下去,“放我走,解药我会送到淮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