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刘老抠突然上门造访。
王氏见他左手提着点心盒子,右手拉着幼子,进门先就讨好的笑,诧异道:“他叔,你怎么来了?”
刘老抠道:“我寻你家阿韫有事。”说着见院里只王氏一个人,又问:“人可在家?”
王氏朝西屋一抬下巴,道:“在呢,不过这会儿正在西屋给霁儿上课,你怕是得等会儿。”
“不妨事,不妨事。”刘老抠连忙道:“我就在院里等。”
都是村邻,平日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王氏自然不会真的让他一直站在院里,她将人迎到东屋,倒一杯清水,陪着说了几句话,谢韫就下课了。
她先嘱咐谢霁:“去门边上站着望一会儿远处的高山翠树,你这几日伏案时间太长,小心坏了眼睛。”
说完走出来时,刘老抠已听见了动静,顿时坐不住已从东屋迎了出来。
“阿韫,读完书了?”
谢韫猛然看见他,有些意外,“二柱叔?什么时候来的?”刘老抠原名叫刘二柱。
谢韫边问边看向王氏,后者也是一脸莫名,只道:“你二柱叔是特意来找你的,等了有一会儿了。”
“可是有事?”
转眼看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刘守仓,顿时心里一动,再扭头时已是一副笑脸,“快别站着了,进屋说。阿霁,快给二柱叔倒水。”
谢霁本想按照她教的出门放松会儿眼睛,院门还没走出去又被叫回来拎水壶。
刘老抠连忙推辞:“不用不用,你阿娘倒了水的……”
“那就再添点儿,虽说已入了秋,可这秋老虎毒的很,多喝水去暑热。”
谢霁二话不说依言将父子二人只喝了一口的水杯重新添满。
“好好,我这就多喝。”刘老抠却之不恭,只得将杯中水饮尽。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对方似乎突然变得格外热情了些。
谢韫招待尽兴了,才笑吟吟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刘老抠是打了好几遍腹稿才敢登门的,可临到开口还是有些难为情,“阿韫啊,叔今日是来求你给我们家守仓当先生的。”
说完后生怕对方下一刻就会拒绝,又急急道:“你莫要觉得我唐突,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你瞧这孩子,眼看着都八岁了,我记得你家阿霁跟他差不多大的时候早就能顶半个劳力了,可他成日里还只知道捉知了摸鸟蛋,我和他娘愁的头发都白了好些。”
“阿霁确实从小就懂事。”谢韫点头肯定道。
“是啊,小时候就懂事孝顺,如今有你教他读书,越发的出息了。若是我们家守仓也能跟着你读书,不说将来能像阿霁一样出息,但凡有他一半,我也知足了。”
刘老扣诚恳央求道:“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阿韫,你就收下他吧。”
谢韫此时只得将之前王氏拒绝柳婶子的话再说一遍,一是男女大防,二是精力不够,第三......谢韫自己再加上一条——不善讲课,只擅长编写教辅书籍。
她跟刘老抠解释道:“阿霁如今在家跟着我读书,实在是无奈之举,谁叫我们家没有银钱送他入私塾呢。”
刘老抠听到没有银钱,心里吐槽,“写信挣了一笔,听说之前给赵满寿家那小子卖书赚了一笔,再加上贵人的赏赐,如今谁家还能比你家有钱?”
但他面上不表,谢韫还在继续说,“你若真想送孩子读书,我给阿霁亲自编写的《三字经解读》和《千字文解读》倒是可以卖给你。想必你也听说了,赵叔前些日子一口气在我这里拿走了三本书呢。我听赵益讲,那书拿到学堂里去,就连夫子也夸书上注释做的好。”
刘老抠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在心里权衡一番后,才问道:“既然如此有用,那为何我听说你这书比书铺里的书还要便宜些?”
原来是因为书架便宜而打鼓啊,谢韫好笑道:“您莫不是怕便宜没好货?”
刘老抠面上露出一丝心思被叫破的尴尬,但也没有否认。
谢韫便道:“我想供阿霁读书,可一打听那学费、书本费,杂七杂八加起来所需银钱数目简直吓人,所以我这才想着若是有人朝我买书,我必然想方设法要将价格降下来,如此才会有更多的人能读得起书。”
“想不到我的心思竟让人误解至此。罢了,我这书虽然便宜,但用纸排版确实比不上书铺里正经印刷出来的,要不二柱叔还是到书铺里去询价吧。”
刘老抠顿时急了,“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好好,确实是叔不会说话,阿韫,你别生气,阿霁都能读的书我自然是愿意买的。”
谢韫这才脸色稍霁,喊谢霁拿出一套启蒙书籍来,《三字经解读》和《千字文解读》两本,道:“你们可以先翻开看看,若是觉得物有所值再买不迟。”
刘老抠自从见识了那五两雪花银,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刘守仓读书,发现找个便宜夫子的主意行不通后,比书铺里都便宜的书自然是要买的,况且谢韫一副爱买不买的姿态摆出来,他即使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挑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