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成!”王富贵重又竖起一根手指。
五姑娘略一思索,咬牙说道:“成交!”
话音方落,骰子和结巴已经把叫花子抬了起来。
王富贵见五姑娘答应得如此爽快,又忙阻拦道:“等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五姑娘,我还要十坛你新酿的酒!”
骰子一听,气得将叫花子扔回地上,骂道:“王富贵,你不要得寸进尺!”
五姑娘按住骰子,淡淡一笑:“王掌柜,那酒我只是留着自家人小酌,不卖!”
王富贵阴下脸,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也别怪王某驳了五姑娘的面子。”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七八个打手将五姑娘等人团团围住。
须臾间,蟹脚巷里一片静寂,双方剑拔弩张,结巴和骰子只等五姑娘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拼命。
“啊——欠——”,千钧一发之际,五姑娘响彻天地的一个喷嚏打破了僵局。
五姑娘掏出巾帕拭了拭鼻子,慢悠悠道:“王掌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之间的酒契可就要到期了,要知道我们酒肆的酒可不愁卖,这世安城的酒楼也不只你富贵楼一家。
王富贵瞬间堆起满脸的褶子,谄笑道:“说笑说笑!一个叫花子哪就能坏了我同五姑娘这么多年的交情,人你带走,那新酿的酒我也不要了。你们几个,还不快让开!”
七八个打手眨眼间列立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结巴和骰子抬起叫花子就往酒肆跑去,五姑娘擤着鼻涕跟在后面。
走了没多远,五姑娘回身冲着王富贵喊道:“王掌柜,那酒回头我让骰子给您送一坛来尝尝鲜——”
总算回到酒肆,五姑娘脸色发白,抖得体如筛糠,冲着骰子道:“快!去给我煮碗姜汤!
骰子用下巴指了指叫花子,道:“他咋办?
“他?”五姑娘看着自己花了大价钱弄回来的叫花子,皱眉想了想,道,“先把他放你俩的屋里,结巴,你去给他找个郎中,骰子,你多烧些热水给他洗个澡,回头找件不要的衣裳给他换上,不说了,这天儿可太冷了,我得赶紧回屋......躺......”
声音骤然变小,五姑娘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五姑娘穿得太少,终是得了风寒。烧得云里雾里,在榻上卧了三天。
醒来时,骰子正端了碗汤药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见她醒来,欢喜得竟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五姑娘,你可算醒了,那恒安堂的医术可真不是盖的!”骰子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五姑娘嘴边。
方才还蔫巴巴的五姑娘立时惊醒:“恒安堂?我这一个小小的风寒,你竟请了恒安堂的郎中,那诊金和药钱都快赶上你一个月的月钱了!”
骰子瘪了瘪嘴,不敢看五姑娘,小声道:“哪是给你看风寒,是请了恒安堂的郎中给那叫花子医治,顺便也给你摸了一把脉。”
“什么?”五姑娘一骨碌爬起来,指着骰子骂道,“这些钱都从你这个月的月钱里出!”
骰子嚷道:“那叫花子身上全是伤,大大小小的都生了蛆虫,普通的医馆能医好吗?再说,是你让结巴去叫的郎中,这个钱,你自己出!
二人争吵的空档,门帘轻掀,一个年轻的男子端着一只白瓷碗走了进来。那男子宽肩窄腰、身量颀长,面色有些蜡黄,眼角和嘴角微肿,却难掩俊朗之气。
男子的腿伤还没好利索,费劲地走到五姑娘身边,将碗递到她的面前。
五姑娘接过碗,抬眼看着男子问道:“你谁啊?”
男子弯起嘴角,却不说话。
骰子忙道:“他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叫花子。”
五姑娘一怔,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清清爽爽的男子竟是那日蓬头垢面的叫花子,遂又打量了他片刻,这才低头吹了吹手里的热粥,道:“还没走?骰子,你一会拿些银钱把他打发了吧,咱们这酒坊不收闲人。”
“别呀,”骰子哀求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能去哪呀,再说咱们这酒肆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和结巴都忙不过来了,你看他这么大个人,不济还能帮着搬个酒桶啥的。”
五姑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男子,目光好巧不巧落在他结实的胸脯上,心里居然慌了一慌,忙转头对着骰子道:“你这一说话我倒想起来了,那果子酒我才刚刚酿制出来,只给你一人尝了尝,连结巴都没来得及告诉,怎么那王富贵就知道了呢?”
骰子小声嘟囔了几句。
“大点声,没听清——”五姑娘提高了一个调门。
骰子壮着胆子大声道:“我偷拿了一些去给了醉香楼的欢儿姑娘......”
“醉香楼?我刚给你涨了月钱,你就去逛青楼!还和什么欢儿姑娘纠缠不清,你找打了是不是?”五姑娘咬牙切齿,举起手里的碗就要扔向骰子,却被那男子一双有力的大手钳在了半空。
男子取下五姑娘手中的碗,轻笑着舀了浮上的一层白粥送到五姑娘嘴边,摆出一个“啊”的口型,五姑娘看着那男子怔愣着张开嘴。
骰子趁机逃走,慌乱间,就听见身后五姑娘娇声道:“这白粥熬得软烂香甜,不过我喜欢吃咸的,明天别忘了给我放些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