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
维泰利理了理身上的黑色西装,挺直了腰板扬起脑袋,老丈人做派十足:“迈克尔,允许我先介绍一下在场的长辈。”
掌心残留着柔软温热的触感,像一股调皮的电流窜入皮肤。迈克尔不动声色压下渴望,礼貌点头:“好。”
桌上还有两个未被打开的礼物,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当那条厚重的金项链展露人前时,所有人都知道了迈克尔的求婚意图和雄厚的家底,只待维泰利家收下礼物,这场相亲就完美成功。至于小孩弄出来的乌龙,在金项链面前都不算什么。
迈克尔也当作没有那回事,淡定冷静地把拆开的雪茄剪和布匹递给维泰利,还有一个未拆封的:“这是给两位兄长的。”
维泰利有些惊讶,他并没有拒绝,交给了马特奥和文森佐,示意他们打开看看。
两兄弟向迈克尔道谢,打开了礼物包装,是两块一模一样的银质打火机,在灿烂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碎光。
实在是财大气粗。任谁也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美国男人对阿波罗妮娅一定是认真的。
亲戚们都很满意,纷纷和维泰利夫人说阿波罗妮娅找到了好归宿。
维泰利夫人矜持地保持微笑。
阿波罗妮娅坐在靠墙一排椅子的末尾,端着一杯柠檬水小口小口抿着,浓密睫毛遮住的眼睛正盯着墙边缝隙的一排蚂蚁,竭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可她还是忍不住去瞟和亲戚们握手,一步步靠近的迈克尔,以及——他手中未开封的礼物。
为什么还有一份礼物?迈克尔难道预料到今天会出岔子,特意准备了?他有这么神通广大!
心跳在胸膛中剧烈鼓动,女孩装作镇定地收回了眼神。
“阿波罗妮娅。”脚步缓缓停下,迈克尔沉静的目光落在女孩脸上,将自己日日夜夜在口中摩挲的名字喊出了口。
一股酥痒从耳廓攀附而来,女孩抬起了头,双手端着玻璃杯坐直了身子,莫名的紧张和热意又开始了。
迈克尔递出自己的礼物:“听说你曾经学过画画,我买了一套颜料,一共十八支,如果需要其他的颜色,可以告诉我。”
“……什么?”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阿波罗妮娅以为自己听错了。曾经消失的悸动像一排蚂蚁在心头爬行。
“颜料。”迈克尔加重了咬字,声音有一种抓耳的磁性,“可以打开看看。”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礼物,阿波罗妮娅脑海一片空白,愣愣地接过来,下意识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妈妈。
维泰利夫人这次只做好监督者的工作,把自己当成透明人,没有出格的事情就不出声。此刻也不给女孩任何提示。
阿波罗妮娅只好回过头,十分小心地拆开礼物丝带,慢慢地,像挖出埋藏已久的宝藏。
印着Maimeri的包装盒子印入眼帘时,不禁摒住了呼吸。鼓噪的心跳撞击着耳膜,奶油色般的小手缓缓打开纸盒,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两排金属管整整齐齐摆放在分割清晰的盒内,除开十二种基础色,还有六色是非常少见和高端的,阿波罗妮娅不用问就知道那一定很贵。这一盒颜料的价格比起金项链来说也不遑多让。
阳光太刺眼,在泛着冷光的金属管上折射出炫目的色彩。
不知为何,这一刻阿波罗妮娅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脑子充斥着细微的、起伏不定的鸣叫,手臂是软的、麻的,有分量的颜料盒她快要拿不稳,只能放在自己腿上。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迈克尔的目光是一种潮湿复杂的情绪:“谢谢。”
女孩的声音像一条染了水雾的紫色丝绸,细腻柔软地缠住了迈克尔的脖子,他喉结一滚,面不改色地轻声回道:“不客气。”
阿波罗妮娅抚摸着盒子里冰凉的颜料管,钛白、镉红、钴蓝……她再次抬头看向迈克尔:“我很喜欢。”
女孩弯起眼睛笑,眉宇舒展,嘴角上扬,甜美而放松,让人移不开眼。像子弹一样击中了迈克尔的心。
他知道女孩喜欢。这笔钱就花得不亏。她喜欢他送的礼物,就代表她认同他的诚意,接受他的心意。
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项链,不给我吗?”
“……什么?”
对话翻转,迈克尔头一次知道自己也有大脑空白一片的时候。
阿波罗妮娅歪了歪头,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眨了眨:“不给的话,就算了。”
“——不!”
迈克尔终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有些手忙脚乱地把放在桌上的项链拿过来,眼底的渴望像是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