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个人吃饭，是非常寂寞的事情啊。

又来了，太宰治直视中原中也的眼睛，又是这样寂寞的表情，连中也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寂寞的表情。

中也这个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中原中也从来都是这样，只有愿意停下时才能抓住，愿意吐露时才会说出，他走过最长的路，经历过最痛苦的诞生，面对过最严酷的刑虐。太宰治心知肚明自己大部分手段放在中也身上都不作数，那些扭曲的手段很多时候只会被当成玩笑报复。

让他罗列，太宰治能罗列出最多的关于中也坚强的佐证。自己拥有最聪明的头脑，哪怕是中也这样的笨蛋蛞蝓都可以猜透，但知道通关的方法和真的去操作会有很大的不同。

现在唯一能让中也对自己吐露内心的办法，就是成为中也必须要付出的人——成为中也的爱人，成为中也另一半性命的拥有人。

他做不到。

不如说，自私地想，自己已经死掉了。那之后中也经历的所有事情，自己都不用负责，都不需要过问，自己没必要去承担那些东西，更不应该对中也的经历感到好奇。

那些没有太宰治参与的岁月是无法和这一刻的相处对比的，过去多么美妙最终的宿命都是忘却，而他和中也现在相处的每分每秒都真实确切，以后不出意外还会有更多的“今天”。

“中也……”太宰治很聪明，很聪明，很聪明，“你……”

所以他能权衡利弊，他知道自己做什么更好，知道自己为了自己应该换一个话题。

他全都知道。

“在我……”

太宰治又沉默了。

可他很聪明，知道权衡利弊一切后还想要靠近的原因。

他……他无法说出那三个字，那三个太沉重的字。

中原中也承认自己过去是有些喜欢太宰治的，要不然也不会失落，不会在对方死后为了太宰治的计划拼命。只要那计划还在执行，太宰治就没有彻底死掉，他也曾被困在感情的抉择之中，他也曾埋怨过太宰治一言不发。

可看看吧。

看着这样一个家伙，你又能说些什么呢？

爱是对一个人过分的期待，然后因为期待而衍生出更大的失落；爱是祈求一个人幸福的心，然后因为这人早已不幸一起心碎；爱是渴望接触，希望拥有，无望离手的过程。

太宰治这家伙又有什么好爱的呢？

自私胆怯，控制欲强的可怕。这个人的爱不纯粹，恨不纯粹，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总是一个样子，渴望的和抛弃的也是同一种东西，想要让太宰治幸福，实在是太难了。

“不要当胆小鬼了，混蛋青花鱼，”一杯啤酒见底，不知不觉间意面也冷了，中原中也趴在桌子上，帽子往下按着盖住自己，喝完酒有些倦怠，他的声音也小了下去，“这是命令，你想要什么，说给我听。”

这是命令，属于港口Mafia首领的命令，由接任者对先代发起的，由下位者站在上位者面前直言的命令，也是他们二人之间最不需要遵守的话语。

但是太宰治却松了口气，终于松垮下肩膀，低着头轻声：“中也，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的东西是愿望，我们实现彼此的一个愿望。但前提是，拿出彼此来到星露谷后最想要的东西。”

“你确定？”中原中也诧异，太宰治这家伙，真的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吗？

不，也有可能是个诡计。

“不要小瞧我啊，”太宰治有点绷不住了，他已经很努力了，“没有惩罚，我们来盲猜吧，现在写下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等待约定的时间一起打开。”

动用诡计，努力思考，用一切的手段靠近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正是太宰治最擅长的。

“这样吗……”中原中也思索两秒，他觉得自己的愿望很简单，并且自己一直在为其努力，好像并不需要特意做个交易，但太宰治需要的话他不介意玩一玩，反正这家伙一定猜不到，“格斯，借个纸笔。”

两个人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然后默契地收了起来，谁都没有考虑偷看一眼。虽然是个没有惩罚的游戏，但在同意的那一刻，彼此都知道对方会认真以待。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只有神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