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兰璀拱手,低眉行礼道:“恭送师祖。”骆师祖摆了摆手:“安心躺着吧。”燕彻朝他深深一拜,他顿了顿,拍拍燕彻的肩:“去吧。”
骆玄明抱着药箱,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燕师弟,明心草还剩一些,明日记得来拿啊。”
燕彻抿抿唇,笑道:“多谢骆师兄。”
等他们走远了,胥兰璀招手让他过来,语气有些虚弱:“外面怎么样了,阵法开了吗?”
燕彻敛了敛衣袖,在她身旁坐下:“师姐别担心,并无大事,守山阵已经布好了,山下也增派了人手。”
胥兰璀的心稍放下了些:“你这一路来,有见到闻师妹吗?”燕彻摇摇头:“并无,师姐找她有事吗?”
胥兰璀的手不自然地紧了紧,将薄被弄皱了些,燕彻侧目看她,忽然伸手覆了上去。
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修长的手指轻缓地将她的手徐徐拉开,轻轻地牵着,陷进她指缝间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不过几息,又蓦地松开了。“师姐?”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胥兰璀回过神,心不在焉地道:“没事,怎么了?”
燕彻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显得有些乖顺:“师姐的手好冷。”洁白的月光洒在少年清峻的侧脸上,他挺立的脊背像一株年轻的松柏。
燕彻是通医理的,闻雪幕则对药毒很有研究,他们都有能力给她下毒。
可燕彻,为什么要下毒杀她?
若是闻雪幕,哪还好说,她是宁陵山的少主,危崖山派门主的女儿,杀了她,两派大乱,自然可以趁机入侵。
而且,当年魔族为非作歹,九州联手讨伐,旧恨难消,闻雪幕的目的不仅仅是宁陵山,还是整个仙门。
她暂时无力阻止闻雪幕背后的魔族,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燕彻呢?她能否阻止他下毒杀她?
燕彻抬眸去探看她的面色,就见她温柔地笑了笑:“庭兰,是有些冷了。你把窗户合上吧。”
燕彻被她的笑颜晃了晃,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将窗户合上了。
他明明可以用灵力,却又想亲手去关,生怕冰冷的法术不能严严实实地合上窗子。
她的一颦一笑,都如丝线般牵动他的心神,让他瞻前顾后,忐忑不安。
燕彻坐了回来,将她的被子掖了掖,胥兰璀又忽然发问:“庭兰,我不善言辞,平日待你不免冷漠,你可曾对我有过怨恨?”
燕彻掖被子的手停了下来,指尖抚过锦缎上冰凉的兰纹:“师姐为何这样讲,可是彻做了不好的事,惹你生气了?”
胥兰璀语气微不可察地淡了淡:“庭兰,你是个好孩子。”
她的手指抚了上来,轻轻撩过他额头的乱发,燕彻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几乎控制不住地要抓住她作乱的手。
他垂下眼帘,极力克制住杂乱的呼吸,低声道:“师姐的手好冷。”
她收回了手,额上那令人贪恋的凉意消失了,燕彻短暂地失落了一瞬。
胥兰璀极为隐蔽地窥探他的神情,若是恨一个人恨到要下毒杀她,定会厌恶她的触碰。
而燕彻,他的神色如此平常,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与平时毫无分别。
可仅仅只是碰了碰头发,又能算得了什么?
闻雪幕可以蛰伏多年,和宁陵山的长老弟子虚以委蛇,燕彻将来可是做云中君,统领清秋宫的人,怎么可能是奈不住性子的池中之物。
胥兰璀慢慢地笑了笑,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是很冷,还是春日呢,晚上当然会冷些。”
两人十指紧扣,分明是亲密非常的姿势,她的神情却一片坦荡,二人隔了一步之遥,她拉着他的手,却还得探出小半个身子。
那股香气若有若无地俯上来,像是藤蔓缠住它的猎物,稍不注意,就要被吞食干净。
燕彻的手很漂亮,白玉般的颜色,修长而有力,指甲修剪的干净平整,指间练剑留下的薄茧并不磨人,握着很暖和,有些舒服。
胥兰璀这样想着,心脏忽然颤了颤,有些疑惑,舒服?她为何会如此作想?
她应该把手毫不留情的收回来,此刻却不自觉地要将手陷进他的手心,从他的皮肤上窃取一点儿热意,期盼这些热意可以让她冰凉的手指暖和些。
燕彻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留恋,他的手向前移了一步,方便她抓握,另一只手覆了上来,微垂的广袖将她冰冷的手牢牢掩住。
他的手指在她手指间温柔地摩挲着,声音放得很低,如同在耳畔低语:“师姐,这样牵着还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