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惊鸟》结束,季时岸淡定地回复一句:“一生很长,话不能说太早。”
曲明因咬着嘴唇不置可否,只是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
季时岸转移话题:“还要听什么?”
“《羽化》。”
“不弹。”
曲明因被他的果断拒绝气得跺了跺脚,大声问他:“为什么?”
“不想。”
季时岸就是这样的人,万般理由敌不过他一句“不想”,很少妥协,很难勉强。
曲明因犹豫了好一会儿,走到他身前,跨坐在他腿上,环抱他的腰,用额头磨蹭他的下巴央求他。
“你能不能正面回答我,你到底是太爱还是太恨你妈妈了呀?”
季时岸按了两下琴键,琴音有些嘹亮刺耳。
“以后你就知道了。”
“……”
又是以后,就会说以后,他们真的还有以后吗!
曲明因感到愤怒委屈,恨不得张嘴咬死他一起殉情。
不过他知道,季时岸从不轻易给人抛出希望和许诺未来,因为这些是不可控的,容易自我打脸以及辜负彼此。
他在故意用“以后”吊着他。犹如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温柔冷情地看着他,引着他往前走,告诉他:等你走到我面前,我就带你回家。
明月救不了他,明月也知道。
“那就弹《问心》吧。”
季时岸垂下盲眼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他:“还不下去?”
“我不!”
曲明因把他抱得更紧,把脸贴在他颈窝边上。
“赖皮蛇。”
“腹黑猫!”
季时岸轻笑一声,指尖按下琴键,一连串轻快动听的琴音跑出来。它们就跟长了脚似的,在温馨美好的屋子里蹦跳着,手拉着手围着他们载歌载舞,问他们心之所向,情之所钟。
曲明因在心里毫不犹豫地回答:和季时岸过着平静美好又有点意思的生活。
这不难,又太难了。
“话说楚云淮也算半个音乐人。”
啧,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哈士奇朋友?
季时岸表面不露声色,手上不受影响,但像被勾起好奇心的猫,默默竖着耳朵听他说话。
“他也挺不幸的。父亲因救他死于车祸,母亲因此迁怒和怨恨他,然后在他10岁那年自杀,他发现的尸体。”
不幸的人总是因为同类相吸扎堆呗?季时岸微微挑眉,勉强理解他们为何这么快成为好友了。
“就跟我们一样,父母是真爱,他是个意外嘛,给他造成不轻不重的心理创伤。他就借助音乐创作表达和宣泄情感,但不如你。”
曲明因毫不留情地拉踩楚云淮,季时岸扯了扯嘴角。
“他就相信感情又惧怕感情,写不出来既能说服自己,又能打动别人的情歌,郁闷得很。”
季时岸却是只要想写,信手拈来,因为擅长伪装和欺骗。
“懂了,表面拉踩朋友,实际骂我虚情假意。”季时岸酸不溜秋地总结。
“我没有!”曲明因焦急地否认,连忙解释,“我是想说我佩服你的勇敢强大!不仅战胜了你的毒蛇父亲,也没因此深陷心理阴影!即使心怀恐惧,你也会冷静直面!我和他都做不到!”
“哦……你和他。”
“……”曲明因微微放大眼睛,噗嗤一笑,“原来你在吃醋啊!”
“我没有。”季时岸面无表情地否认。
“你就有!你就是在吃醋!”
曲明因欣喜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我看他就跟看一头帅气的公雪豹一样,物种有别。”
“你很喜欢跟他玩。”季时岸淡定地指出来。
“是啊,”曲明因毫不犹豫地坦白,“他很有趣,有很多朋友,我很羡慕和佩服他。”
他说得委屈又遗憾,扯动季时岸的心弦。
“他和我做朋友的原因之一是,在我身上看到他妈妈的影子。”
“哦……”季时岸调侃他,“出了游戏也在被迫无痛当妈啊。”
曲明因联想之前在游戏里玩治疗角色,天天被人一口一个“妈咪”的有趣经历,羞愤地拍了他的胸膛一下。
“他不是拿我当妈!他是说认识我的那段时间,在我身上看到他母亲最后一年的生命状态!”
季时岸放在琴键上的手微微捏紧。
“他说他母亲有病,父亲是她的药,她最后选择自杀,不是殉情,而是无力去找治她的药了。”
楚云淮救不了母亲,便想尝试拉曲明因一把。
“我一直觉得感情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救人,也能害人。我需要它的帮助,但我不会把它当作救命药,我更相信钱和专业医生。”
“嗯,你的脑子在这种事情上不是装饰品。”
季时岸戏谑地夸他,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
“你就会小瞧我!”曲明因气不过,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早就跟你说,我明确知道我需要怎样的帮助,我就去找对的人,不跟错的人浪费生命。但楚云淮是自己碰瓷来的,你是我精心挑选的!”
“哇,好荣幸。”季时岸阴阳怪气地回他一句。
“是你好不幸。”曲明因半真半假地反驳他,“等我一下,我去拿一幅画过来跟你说。”
他是真不拿他当瞎子啊,季时岸啼笑皆非。
曲明因从一旁的柜子上拿来一幅画作,回到他腿上坐下,说起它的背景故事。
“楚云淮总是带着我出去玩,有意介绍他的朋友们给我认识,有一次聚餐,我就认识了一个红裙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