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不死心地跟上:“那去图书馆?我知道你喜欢看书。”
顾昀渡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周叙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因为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周叙白坦率地说,“而且我猜你其实没那么讨厌我,对吧?”
顾昀渡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忍住了:“随你怎么想。”说完,他转身离开,这次周叙白没有追上去。
周五的数学课上,周叙白实在无聊,撕了张纸条写上“你觉得老张的秃头是真的还是自己剃的?”悄悄传给后座的顾昀渡。
纸条如同石沉大海。
五分钟后,周叙白感觉膝盖被什么碰了一下。他低头,看见那张纸条被原封不动地推了回来,背面多了一行字:“专心听课。”
周叙白咬着笔帽偷笑,又在下面添了句:“你笑起来肯定很好看,为什么不试试?”再次传回去。
这次纸条没再回来。
周叙白偷偷回头,看见顾昀渡把纸条夹进了课本里,耳尖微微泛红。
放学时,周叙白故意磨蹭,等教室里人都走光了才转身面对正在收拾书包的顾昀渡:“周末有什么计划?”
顾昀渡拉上书包拉链:“学习。”
“就这?”周叙白夸张地瞪大眼睛,“不打游戏?不和朋友出去玩?”
顾昀渡拎起书包:“没有朋友。”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很好。
周叙白一时语塞,随即笑道:“那现在你有了。”他拍拍胸脯,“周叙白,专业陪玩,随叫随到。”
顾昀渡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周叙白读不懂。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周叙白注意到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单薄,校服外套空荡荡的,像是挂在一副骨架上。
周末过后,周叙白发现顾昀渡对他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少主动说话,但至少不再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了。
周一的英语课上,周叙白甚至成功借到了顾昀渡的笔记——尽管对方递过来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谢啦,”周叙白小声说,“你字写得真好看。”
顾昀渡没有回应,但周叙白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周三的午餐时间,周叙白硬拉着顾昀渡去食堂,对方虽然一脸不情愿,但也没坚决拒绝。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周叙白咬着吸管问道,“在奥数班也这样吗?”
顾昀渡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你已经问第二遍了。”
周叙白把餐盘里的鸡腿夹给顾昀渡,“你太瘦了,多吃点。”
顾昀渡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盘子里的鸡腿,眉头微皱:“不需要。”
“就当是借计算器的谢礼。”周叙白笑嘻嘻地说,“下周篮球赛来看吗?我首发。”
顾昀渡轻轻摇头:“不了。”
“为什么?”
“医院。”顾昀渡吐出两个字,随即像是后悔说漏嘴似的抿紧了嘴唇。
周叙白正想追问,顾昀渡已经起身离开。他看着顾昀渡几乎没动过的午餐和那个孤零零的鸡腿,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两周后的傍晚,周叙白在校外的小巷里目睹三个高三学生围着一个瘦小的初中生索要“保护费”。初中生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想起顾昀渡单薄的背影,热血一下子冲上头顶。
“喂,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周叙白把书包甩到肩上,大步走过去。
领头的男生转过身,比周叙白高出半个头:“关你屁事?”
接下来的混战中,周叙白虽然身手灵活,但双拳难敌四手。
他的右臂被对方钥匙串上的小刀划了一道口子,血立刻浸透了校服袖子。那三个混混见血也慌了神,骂骂咧咧地跑走了。
“大、大哥,你没事吧?”初中生吓得脸色煞白。
周叙白按住伤口:“小伤。你快回家吧。”等初中生跑远后,他才龇牙咧嘴地看了看伤口——比想象中深,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京华医院急诊部灯火通明,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周叙白包扎完伤口,正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顾昀渡。
顾昀渡在医院走廊上来回踱步,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眉头紧锁。他手里攥着几张单据,时不时抬头看墙上的电子钟。
周叙白好奇地跟过去,听见顾昀渡在护士站前询问:“603床今天情况怎么样?”
护士查了查记录:“血压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你是她家属?”
“外孙。”顾昀渡的声音里带着周叙白从未听过的紧绷,“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个要看恢复情况。”护士同情地看着他,“你父母呢?怎么总是你一个人来。”
顾昀渡的表情瞬间结冰:“他们很忙。”说完转身就走,差点撞上躲在拐角偷听的周叙白。
“顾昀渡!”周叙白下意识喊出声。
顾昀渡猛地回头,看清是周叙白后明显愣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周叙白举起包扎好的手臂:“一点小意外。你姥姥住院了?”
顾昀渡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与你无关。”他转身要走。
周叙白拦住他:“需要帮忙吗?我可以...”
“不需要。”顾昀渡打断他,声音像刀锋般锐利,“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推开周叙白,快步走向电梯。
周叙白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在最后一刻,他看见顾昀渡的肩膀微微颤抖,那个总是挺得笔直的背影此刻看起来如此脆弱。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顾昀渡总是那么苍白——那不是天生的肤色,而是长期独自承担重压的结果。
“原来如此,”周叙白轻声自语,“你不是冷漠,只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