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住了十几年的出租房,还是辛苦买下来的宅子,家里时不时会如今日这般热闹。
晚饭后,四位婶婶考虑到宁秋她们张罗一大桌子菜很辛苦,便主动包揽了洗碗收尾的活。
她们动作麻利,一刻钟左右就将厨房收拾的妥妥贴贴,临别时,宁秋送上特意准备的谢礼,四人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收。
还是周母从中周旋,好说歹说,几人才收下了。
人一走,小院重新归于平静。
周砚亦步亦趋跟在宁秋身边,等她消停才询问起正事来。
“明天我就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你跟关系不错的邻居打声招呼,后天是吉日,我请媒人登门下聘,我们定亲吧?”
宁秋一愣,不解道:“这不是早说好的事吗?”
“嗯,一码归一码,还是想再说一遍,免得你忘了。”
周砚面不改色,回答的理所应当,宁秋都被他这一出整无语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那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忘?”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身就走,未发现男人唇角自得的笑意。
按照当地的规矩,两家小儿女定亲之前需要请媒人登门两次。
第一次带礼上门表达男方的结亲意愿,询问女方的心意。
第二次则是正式下聘定亲,两家互换庚帖,商议婚期。
周砚和宁秋情况特殊便不搞那么复杂了,直接登门下聘走个过场,邀请相熟的三四家邻居过来观礼,由青花婶代为行长辈之责。
仪式安排在正屋,当着宁父宁母牌位的面进行,时长半个时辰。
周砚还在平安巷附近的酒楼定了三桌菜,大家伙吃好喝好,全当提前喝宁秋的喜酒了。
“秋秋,你过来。”
宁秋听声望过去,是自己多年的好友李芷兰,也是青花婶娘家侄女,比宁秋大两岁,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芷兰姐。”宁秋轻唤,主动握住了李芷兰的手,“你今日能来,我很高兴。”
她们相识于什么都不懂的童真年岁,两家人租赁了同一座宅子的不同房间,在同一个院子里长大,曾经彼此间是最值得信任的姐妹,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不知从何时起,二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往来逐渐也少了。
“我当然要来,我们说好要送对方出嫁,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能食言。”
说着,李芷兰不知想到了什么,渐渐红了眼眶。
她粗糙的双手无意识抓紧了宁秋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神色窘迫,无所适从,片刻后,她终于缓和了情绪用半调侃自己的语气说道:“你瞧我,激动傻了,大好的日子着实失态,秋秋莫怪才好。”
宁秋知道她失态的缘由,不禁叹了一口气,将她拉到正屋,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酸,有些话咀嚼半晌儿愣是不知如何开口。
斟酌再三,宁秋还是顺从了本心,恳切道:“芷兰姐,其实你不必如此,我从未怪过你,也请你放过自己,莫要太自责了,我现在很好不是吗?”
“不可否认,刚开始我心里的确对你有怨,当时的情况姐夫明明有能力推我一把,提醒我一句,让我有个准备,即便最终还是要逃跑,也能好过一点,但是他没有,而你明明知道点什么,也选择保全自己的小家,连一句都不透露。”
“姐夫在县衙当差,一句话而已,其实并不会影响你们。”
“对不起,对不起。”
李芷兰一个劲道歉,得知宁秋被家中大伯二伯逼迫,又被王麻子骚扰,甚至靠打伤王麻子才能逃脱,不知所踪后,她这几个月都在自责和担忧中度过。
直到宁秋回来,人好好的,她才稍微放心。
“唉!都说了你不用道歉。我后来也想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本就存在亲属远近,你的选择在情理之中。可是芷兰姐,姐夫什么品行你比我清楚,我希望你多为自己考虑一点,身上的伤莫要拖着,身体是自己的,往后我在平州生活,即便有心也鞭长莫及,今日算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宁秋不忍地看向李芷兰,拍了拍她的手背,毫不犹豫松开手,走出主屋。
正好这时周砚过来找她,听见屋子里压抑的哭声疑惑问道:“里面怎么了?”
“没事。”宁秋故作轻松朝周砚笑了笑,牵起他的手,柔声说道:“走吧!我们先去敬茶,喜糖之类的也先发给大家伙。”
“好。”周砚最后瞥了正屋一眼,不再深究,与宁秋敬酒敬茶去了。
申时初,前来观礼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李芷兰也提出了告辞。
“秋秋,你们什么时候回平州?”
“明日一早就回。”宁秋捏了捏两个小娃娃的脸,一人塞了一个小红包,“芷兰姐,我这还有收尾的活便不送你们了,今日一别,有缘再见,你也要好好的。”
“好!”李芷兰笑了,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缓缓朝巷口走。
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