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寒条分缕析地道出自己的计划。
“其一,陛下与公主步步设陷,是为让西戎相信陛下与公主已生嫌隙,若以臣为送亲使,同样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甚至臣还可以成为公主的助力。”
“其二,河西节度使是公主为臣留的退路,其中原委并不能现在就昭告天下。陛下现下要任命臣为河西节度使也并非易事。”
“姚清廉本就是河西留后,接任河西节度使顺理成章,此人亦是忠心可用。比起直接让臣突然接管河西,由姚清廉接任更不容易惹人怀疑侧目,陛下也不用就河西节度使的任命与朝臣再起争执。”
李宣听明白了沈不寒的意思。沈不寒的谋算的确比李琅月的还要更高一筹,只是这个坏人又得是他来做。
“你的这些谋算确实高明,但是还不足以打动朕。好像还不值得朕为你开罪德昭。”
“那臣再加一个筹码。”
“什么?”
“德昭竟然决定走出这一步棋,她就已经做好了暴露自己身份的准备。”
“嘉柔公主毕竟是德昭的生母,若真到万般无奈之时,有些事,不能由德昭去做,只能由臣去做。”
沈不寒说话的声音如堤畔杨柳毵毵,温柔缱绻如沐春风,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用柳条重重地抽在人的皮肉之上,激起一片血肉模糊。
“德昭此行带去的都是她的亲信,嘉柔公主出了任何意外,账都会算在德昭的头上。但是送亲使沈不寒向来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他的所作所为,可以与定国公主李琅月没有半分干系,他的恶名也不怕再多一条。”
李宣紧紧地盯着沈不寒,每一次他都可以不计代价地将自己踩进深深的污泥里,只为托举那方月亮。
就算嘉柔公主投敌叛国死不足惜,她也是德昭的生母,在恪守儒家礼义的大昭,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但凡弑母,都得遭受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忠孝不能两全,那便先尽忠再尽孝。
在那些腐儒的眼里,李婉音有罪,李琅月应该以身替母,为母赎罪,如果李琅月杀了李婉音,李琅月就应该自裁以谢母亲生育之恩。
沈不寒竟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这一次,李宣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不寒用他周密至极的推演,证明了只有依他所言才能万无一失地赢。
正如此时的棋局。
沈不寒道:“陛下可先行颁布诏令,若德昭来诘问陛下,陛下可以将臣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德昭,除了这一条。”
因为这一条,她不能知道。
李宣在手指一下下地敲在棋盘上。
“听说那个姚清廉,本是你为德昭精心挑选的面首,只是德昭看中了其人才干,却没看上这个人,才打发去做了河西的留后?”
“是。”
沈不寒也不避言,姚清廉确实是他送到李琅月身边的人。
“如果有一天,德昭后悔了,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你会怎么办?”
李宣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他非常想知道沈不寒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