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月冲进宫中,未经通禀就把李宣周围的人全部轰出去,屏退完众人后,第一句话便是怒气冲冲地质问李宣。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我们的计划!”
李宣望着风度尽失的李琅月,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这是沈不寒的意思。”
“沈不寒?”李琅月趔趄着倒退了两步,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几乎要炸裂开来。
诏令能这么快就下达,必然是左右相在圣旨下发之时便立刻同意执行。
“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就在昨日你与我佯装争吵后,沈不寒来找了朕。”
李宣原原本本地和李琅月道出昨日沈不寒与他交谈的全部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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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寒进宫的时候,李宣和赵蕙宁刚因崔佑虔的事情起了争执,心中很是烦躁,正在自己和自己下闷棋,见了沈不寒,自然没什么好话。
“你不会是因为朕少给了德昭两抬嫁妆,才过来来找朕要说法的吧?”
“自然不是。”
沈不寒在李宣面前站定,瞄了一眼棋盘道:“臣已许久未和陛下对弈,陛下赏臣一个机会如何?”
“可以。”
李宣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沈不寒的请求,但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沈不寒就是来找他下棋的。
沈不寒在李宣对面坐定,取了快输掉的黑棋棋笼放在自己的面前。
沈不寒只用了三步棋,便扭转了棋盘的形势,将已经濒临死局的黑棋重新盘活。
拈着白棋的李宣不禁啧啧称叹道:“不愧是沈卿,这棋术一如既往地高明,朕还真是自愧不如。”
李宣本以为沈不寒会客气地推拒几句,不料沈不寒开口便道:“陛下与公主布的局天衣无缝,西戎人蠢笨,可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你什么意思?”
李宣捏紧了手中的棋子,抬眸之时已隐现帝王之怒。举手投足之际,龙袍上的金龙的眼睛也在逼视着沈不寒。
“当初公主答应陛下和亲有三个条件,陛下已经兑现了两个,不妨让臣猜一猜,第三个是什么。”
“好啊,那你猜一猜。”
李宣突然来了兴致,他不认为沈不寒能猜到李琅月的第三个条件。
沈不寒从棋笼中拈出一枚黑子,黑子在沈不寒的指间缝隙翻滚出的阴影,像西域雪原上起起伏伏连绵不绝的峻岭高山。
“公主出嫁之后,河西节度使一职必然空缺。河西毗邻西戎,公主若要行事,河西必然是公主最好的接应,一定要有一个公主和陛下都能信得过的人接任河西节度使。”
沈不寒话只说了一半,李宣的眸色便已有了隐隐的波动。
沈不寒便知,他猜对了。
手中的黑子在棋盘上落定,铮然有声,重重地敲在李宣的耳膜上。
“公主的第三个条件,是让陛下授臣河西节度使一职,代替公主接掌河西。”
此子落定,棋盘上黑白二子势均力敌的局面便被彻底打破,死而复生的黑棋彻底摆脱了白棋的禁锢,竟然把白棋逼得无处可逃。
李宣凝视着棋盘看了很久,也没想好到底要把棋下在哪里,才能遏制住黑棋猛烈的攻势。
沈不寒和李琅月一样,是天地间第一等七窍玲珑心。先前,李宣不觉得沈不寒能猜出来,但等到沈不寒真正猜出来的时候,李宣竟然也觉得万般合理。
李宣没有否认沈不寒的猜测,因为否认只是徒劳。踌躇良久后,李宣选了一个他觉得较为妥帖之处落棋,转攻为守,再伺机而动。
“所以呢?”
李宣反问沈不寒,因为这才是沈不寒今日来找他的真正缘由。
“比起公主之策,臣有更好的选择。”
沈不寒再次出棋,这一棋诡谲非常,让李宣琢磨不透他下这步棋究竟用意何在。
“朕愿闻其详。”
李宣看不透沈不寒的用意,只能继续思量着该如何严防死守。
“陛下可以直接任命姚清廉为河西节度使,让臣担任送亲使一职,随公主前往西戎和亲。”
沈不寒边说这话边落下一子,就是这一子,让李宣执棋的手顿在半空,手中的棋子都快被捏碎了,李宣仍然没找到落棋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