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蔚殊:“……你知道我能感受到你现在的情绪吧。”
“那我……?”邢宿强压着唇角试探。
“想笑就笑,你憋着,难受的只会是我。”被邢宿为了保持体面而强行憋下去的情绪,正在十分不礼貌地疯狂撞击殷蔚殊的感知。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喜形于色过。
殷蔚殊闭了闭眼,试着掌控无影无形的梦魇,抓住那抹比灵感还捉摸不透的梦魇之力后,第一件事就是暂时降低了对邢宿的感知。
能感知到地方的存在就够了,他不需要时时刻刻知道邢宿在为什么而高兴。
“我真的很开心。”
邢宿抬起双手,把自己面前的湿毛巾托到殷蔚殊面前,看他又把手擦拭了一遍之后,也耐心地自己擦手,扬起唇角认真地说:“虽然现在不如从前能保护你,但我不喜欢我们从前待的地方,我也知道你不喜欢。”
另一个遍布污染区的世界,有半边天空都是被污染出来的黑红色,散布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阴暗,潮湿,腐朽的气味。
而于邢宿而言,殷蔚殊就像那座他自己捏出来的干干净净,却虚假不存在的污染区一样,漂亮冰冷的雪花不该在那样的坏境中生存。
此时,邢宿轻吸一口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他仰起头对殷蔚殊保证:“以后我会一直听话,你可以一直把我带在身边,不想养了也没关系,我不吃饭不睡觉也不会离开你。
实在不喜欢了,你可以想吃掉梦魇那样把我也吃掉,我还是能一直保护你。”
“真的。”他给自己点点头,增加可信度。
感知能力的阈值已经被调低,却还是动了一下,这次心软的感觉更甚,让殷蔚殊有一瞬的错愕。
他长时间的停留在邢宿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眼睛,诡异的赤瞳一目了然,长眸流转间,深深落在邢宿的身上。
殷蔚殊抬手覆盖在邢宿的眼帘,掌心传来细卷绒毛扇过的触感,他说:“放心,不会把你吃掉,我还不至于养不起你。”
“也不需要一直听话,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告诉你。”
邢宿有一瞬间的心动。
但牢记自己的人设,“那你想吃的时候随时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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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身缓缓靠岸,岸边仍然是覆盖白雪的雪原,但厚雪之下,已经从极冰变成冻土,不再是永无尽头的白。
平地上有人穿行,几辆雪地车飞快驶过,配合先一步靠岸的船员做地面准备。
等候在远处的则是几架直升机,就在船身停稳的那一刻,直升机随之螺旋启扬,卷起周围一带盘旋的雪花,将周围的视线都模糊在飞旋的凌冽气浪中,又加速破开雪花团,咆哮着向甲板降落。
殷蔚殊吩咐过尽快,于是一路行简,省去一切不必要的行程,简化了每一路线。
赵总助最后一遍向殷蔚殊确认:“殷总,我们先乘直升机离开海面范围,私人飞机就候在机场,还是从前的路线,不需要中程停留一直飞往国内,回国以后为您空出两天的休息时间,这样可以吗。”
赵总助说完后,却并没有收起行程表,而是等待殷蔚殊的更正。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按理来说休息两天合情合理。
但从前殷总向来直接拒绝,所以安排虽然是这么个安排,但实际上他们都心里有数,回去后大概需要第一时间上班。
谁知,这次殷蔚殊淡淡点头,带着邢宿等候直升机的机翼停转,“可以,你们也放两天假。两天后到公司开会,整理三个月以来的全部情报。”
“好的,不休息,我们这就——”
赵总助声音一顿,在逐渐熄灭的机械盘旋中,又反应迅速地虚心点头:“好的,好的…我把行程同步给秦珂。”
这位生活助理恐怕需要重新安排一下时间了。
殷蔚殊不置可否,见邢宿好奇,干脆不再等待,正要带邢宿登上直升机。
余光见他的双手还裸露在外面,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俯身接过一只手套给他戴上,把另一只手套交给邢宿自己,“戴好”,他则又顺手整理邢宿围在半张脸前的围巾,把围巾两端拉扯成一样长之后打了个结。
“抬头。”殷蔚殊示意邢宿。
邢宿顺从地抬起头,一双眼的目光都垂下来,眯着眼看余光中殷蔚殊正在给他摆弄围巾的手,唇角不受控地弯起,“殷蔚殊。”
“嗯?”
“没什么。”
他就是忽然想叫一声,得到回应就很开心。
而且。
要回家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