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两朵大开的海棠花,花蕊还点缀了黄色的染料,活泼俏丽,清新脱俗,最适合小女孩穿戴。
今天杏娘没给她梳包包头,只在头顶挽了个髻,插上发簪,其余头发披散。
小小女童陡然间像变了个人,一下子有了少女的容颜,尽管身量还小,却实实在在显露出不同于男孩的柔美。
自打早起换了发型,青叶的动作就变得斯文起来。说话轻声细语,走路缓步慢行,从林子里的野猴狲变作了循规蹈矩的小淑女。
连陈氏见了都面露惊异,她小孙女怎一夜间就长大了,这还是她个那圆头圆脑的小孙女?
尽管仍是圆润的长相,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了少女的影子。
这可真是长一年,身形不只长一岁,越长大变化越明显,女孩子长起来可太快了。
丛三老爷更是不用说,啧啧称奇,没口子夸赞:“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仙童呀,我瞧瞧……原是咱家小青叶呀!啧啧,可太好看了,我就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小女娘。”
直把小孙女逗得心花怒放,双手叉腰,仰头大笑,上颚顶都露了出来,一下子又给打回原形。
青叶在家里收获了一通赞美,还是觉得不过瘾,又出去溜达了一圈。
西边都是男孩子,不是她的目标,她出了大门往东走。
所到之处自是人人称赞,说她的发髻好看,簪子也漂亮,顺便知道她爹从县城回来了。
尤其是何竹姐妹艳羡的目光,极大地满足了青叶的虚荣心,越发笑得合不拢嘴——何梅姐姐尚且没有银簪子戴呢,她可是垄上第一个有银簪子的女孩。
就这般得意了一上午,腮帮子都笑发酸了,青叶赶紧闭上嘴巴回家。
再笑下去涎水就要滴下来了,她才出了大风头,可不能立刻就丢丑,小淑女的瘾头还没过呢。
丛孝捏了一把她的圆脸蛋,“好看极了,我闺女是这条垄上最俊俏的女娃娃。”
一句话又逗得小女童见牙不见眼,丛孝这次在县里最大的感触就是张家嫁女儿的奢靡。
原来大户人家小姐的嫁妆是打出生就开始积攒的,等到了说亲的年岁便成了好大一笔家资。
他们乡下人家哪有这个说法,都是说亲后准备一份嫁妆,家里富裕,疼爱女儿的能多得几串铜板,几床被子、衣物等。
大半都是几身衣裳,一床被子就给打发了,世风如此,也怨不得爹娘。
当年他媳妇的嫁妆是十里八乡的头一份,连床柜这样的大件家具都有陪送,这在村里是极为罕见的。
一般新房里的陈设是男方家准备,有些人家只把老房子刷一道白灰,搬来爹娘房里的桌椅,这在乡下地方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谁家有那么些银子起新房,置新家具,手头有钱还不如多置两亩地。也只丛孝当时在府里挣了钱,房子、摆设都是新的。
加之李老爷子是个有本事的,舍得给女儿置办嫁妆,也无怪乎人人眼红。
在之后的几年时间,杏娘的嫁妆都无人越过,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的几个嫂子嫉恨得扯烂了好几条帕子,牙龈险给咬碎,那也是白搭。老爷子的银子轮不到他人做主,之前是,往后也是。
丛孝想着自个是不及岳父大人有本事,可也不能差的太远,等女儿出嫁时连份像样的嫁妆都置办不出来,岂不叫人笑话?
现下知道的不晚,还有几年时间准备,且等他慢慢给女儿添置首饰器皿,先攒起来,到时拿出来也能充一番场面。
跟有钱人家是没法比,但凭良心做事。
丛孝打发女儿去灶房,他好起床洗漱:“叶儿,你先去给娘端菜,跟她说爹马上就来。”
青叶点头,“爹你快点,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这就来。”
吃过饭丛孝在垄上溜达,天气晴朗的日子大家都在外面晒太阳,他也过去凑热闹。
杏娘有心让他松散两天,过年的准备不急这一时半刻的,男人才刚回来,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三个跟屁虫跟爹的亲热劲还没过,跟手跟脚忙个不休,走到哪跟到哪。
有人心痒难耐,不禁问道:“你在县里做了什么大事,东家老爷竟然派了两个人来你家帮忙秋收?”
丛孝爽朗一笑:“这一个多月,我在县里不是在补砖墙,就是在屋顶捡瓦片。我本事大得很,能把屋顶上的瓦摆成一朵花,东家看了就欢喜,自然多多的赏赐给我。”
众人大笑,“又在胡说八道,你就算摆出个仙女模样,老板也不会跑屋顶上去看,你这是俏眉眼抛给瞎子看——白搭。”
“你们别不信……”丛孝笑意盈盈,“县里的有钱老爷是多,可穷人也多,有些比咱们还不如呢……”
乡里人家对城里人有一阵莫名的敬畏和敬仰,总觉得他们过得就是神仙日子,一时听他说得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