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宿主,进度条已经到达90%,即将完成任务。”
任务条进度增加,代表着沈昭的命越稳妥,普通同庆的大喜事,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去你的进度条。
沈昭差点就骂出来了。要不是念着顶呱呱是无辜的,此刻必然骂得连主系统都认不出来。
他从床上挣扎起来,乒乒乓乓的脚步声响起了好几串。
陪着的几人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他屋子从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以往能迎来的人只有温负雪一个。
而沈昭,现在,非常,迫切,想见到的只有他。
柳鹤梦搭上他的脉搏:“醒了就好,江山主那一下可真够重的。”
沈昭接过许漱阳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低声道了句谢谢。
齐景澜坐在床边上,一条腿弯着放在床上,盯着沈昭略显苍白的脸颊和红艳艳的脖子,心疼道:“确实重,一下就给沈兄打晕过去了。”
“不过沈兄,你说你追上去能做什么,荒原龙潭虎穴,危机四伏,魔主死了这么多年,说活就活了,你说有多诡异。还有温负雪怎么就成了他儿子?每件事都还都没明白呢,你冲过去不就是送死嘛,等等总会有办法的。”齐景澜埋怨道。
魔主说得没错,他果真是为了温负雪前来,温负雪说了走,他也就号令众人停下了手。
沈昭毫无疑问是想跟着去的,龙潭虎穴他岂能不知,那温负雪怎么办。
他在荒原会经历什么。
丧失亲人之痛,身负魔族身份之苦,引战之责,还有他所受的痛苦。
人生地不熟的,让温负雪如何自处。
许漱阳宽慰道:“山主们已经在商讨办法了,你别急。不让你一人前去,是怕你冲动,魔主寿命长,非常人能及,当年魔主肉身泯灭,只剩下元神,没想到几缕元神竟然可以苟活至今,怕是已经登入半仙之境。”
“半仙之境。”齐景澜小声惊呼,“沈兄,咱们打不过,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沈昭听着,打开嗓子说话,声音嘶哑:“山主在何处。”
他轻轻阖眼,又倏地睁开,重重揉了下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柳鹤梦忍了下,拧着眉叹了口气:“在正元山大殿,几位山主都在。”
“不只几位山主吧。”沈昭面无表情,“大小门派都来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合该来的。”
沈昭的神色未见波澜,眉眼却全无了笑意,与平日里那个灿阳旭日般的少年大相径庭,如同寒山里的一湖潭水,表面结了一层冰,更像是从前的那个沈昭。
齐景澜抖了下。
柳鹤梦无法沉默:“都来了。”
许漱阳欲言又止,最终缄口不言。
沈昭“嗯”了声,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穿上外衣,又问:“薛尘来了吗。”
听闻此话,齐景澜“唔”了下,也不说话了,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小溪似在脸上蜿蜒,到了现在,他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柳鹤梦不瞒他:“没来。”
“嗯,那位手眼通天,应该会知道一些消息。”沈昭猜到了,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安安静静束发,拿了“寒吟”,御剑而出,直奔正元山主殿。
*
正元山主殿,一团乱麻。
除去利剑宗的宗主没来,各大能叫上名号的宗门都在这了。
一个个号称正道的名门修士,现在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正元山毁了一大半,来不及收拾,此时此刻,殿外都还正在安置受伤的修士。
姚归义设下了法阵,隔绝了主殿和外围。
沈昭是从后山悄悄摸过来的。
柳鹤梦几个尾随,心里想了一堆,嘴上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齐景澜还没忘记师尊的嘱托,说好了好好盯着沈昭,绝对不能吓跑,况且他也担心沈兄会做什么傻事。
至于薛尘兄长……
齐景澜抬手擦了下脸。
眼见着沈昭走到阵法边缘。怂了十多年的齐景澜大了把胆子,红了眼伸着爪子拦了一下。
“沈兄啊,你看,宗主亲自设下的阵法,你也进不去,要不我们就先回去,等他们商议后,我们再陪你过......"
话音未落,阵法开了条缝,沈昭摸了进去。
齐景澜哑然,把话吞咽下去:“这就......进去了?”
柳鹤梦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走吧,我们拦不住的。”
*
一入殿内,便是不受控的喧嚣击打耳膜。
沈昭身形一顿,闪躲在一边的柱子旁,把差点冲出去的齐景澜顺手拽到了身后,还捂着他的嘴。
齐景澜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被按得一愣,竖起了耳朵。
另外两个顺势躲到了对面的柱子。
沈昭强忍着不适听着殿内的动静。
“魔主不是死了吗。”
“什么死了,当年只是毁了肉身,封禁了荒原,元神还在。”
“我呸!元神?你看看他现在还是元神吗,都破天壑阵出来了。”
“我说修仙界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魔族?”
“各位。”姚归义说,整个大殿肃静下来,“眼下魔族卷土重来,行踪未定,涿漓君阴晴不定,欲意尚未可知,此番是想联合诸位,愿与诸君共退魔族。诸位莫要惊慌。”
魔族已然是半仙之身,百年来的修为眼下怕是又精进了,今日这番唐突退场,不过是肉身重聚还需修养,先来给个下马威罢了,人人自知,魔族性子残忍,血涂人间是迟早的事,肯定会拿修仙界开刀。
“莫要惊慌?”五门之一“云疆”门主和正元宗往来并不密切,阴阳怪气道,“贵宗不慌不忙,实属正常。贵为三宗之一,却抚养魔主山主十余年。”
重点强调了“魔主少主”四个字。
漠门门主附和道:“我们也听说了。”
才刚刚结束的大战,各种细微之处就像雪花一样传了出去,那些出去通传的弟子都是回来才知道的。
沈昭把那四个字在心里念了一遍。
“温负雪居然是魔族少主。”
“对啊,听说当场就发作了,知道身份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丝毫不念情分。”有人窃窃私语道。
“魔族败类居然在我修仙界的地盘上猖狂了十多年。”
“他沉默寡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魔族的人一样的冷血。”
简直放屁!师兄就是为全宗修士考虑才选择走的!
这帮修士,之前称赞师兄,现在全都来泼脏水。
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被这帮小人侮辱。
沈昭恨不得冲出去把叨叨的人三刀六个洞。
江凝鸢眸光微闪,冷冷施压道:“我徒弟,是你们说得的?”
“凝鸢。”俞竹筠罢了,随她去了。
“鸢”离鞘而出,所过之处凝结起一层冰霜,幻影乍现,在几人眼珠前堪堪停下。
几人连连后退几步,很是后怕,颤颤巍巍伸出手,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云疆”门主道:“江山主是要杀人灭口吗,在众人面前出手,是当大家都没长眼吗。”
江凝鸢无惧,“鸢”又想前了几寸,逼得几人再退几步。
她冷哼一声,长剑收入鞘中。
“云疆”门主还以为自己吓唬住了,挺起胆子,在众人中心鼓动道:“正元宗养着魔族少主,诸位想想,究竟是何居心,凭借几位山主的诸位,真的无一人察觉出?”
“是啊。”
“说得对。”
“不会是故意不戳破的吧。”
沈昭听见有人起了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一发不可收拾,人性的脆弱与恶意不断浇水,便顷刻间成了参天大树。
正元宗刚经历一场大战,已经是身心俱疲,原想着是联合众人,共同抵御魔族,不成想先被人反咬一口。
姚归义正色道:“正元宗循世间道义,百年来从未变过,恶人不会放过,但也不会滥杀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负雪的身份,我们确实不知,不过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