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雁睡得晚,早上便有些起不来,小萍替她梳着头发,眼睛也在打瞌睡,“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不经常去请安,你又何必每天这样巴巴地过去呢。”
“我在他家一日,便是他家一日的媳妇,分内的事情,总得做好。你今天不用陪我去了,我去给爹娘请安后还要去老太太那边一趟,我不会回来太早,你继续睡吧。”
小萍生了个懒腰,“那真是太好了。”
小萍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敲门声,小萍说,“怪哉,这么早,谁会过来找呢?”
小萍开门,发现是吴妈妈,吴妈妈走进来四处打量了下,“三少奶奶,你这里丢了什么东西没有?我们夜里抓住了一个贼,就在这前面,昨夜怕惊扰了您,没有过来问,现在您点点屋里的东西,看少了没有。”
文雁紧张起来,“我这屋里什么都没少,我不认识那贼。”
“少奶奶,您这还没看呢。”
小萍插着腰,“吴妈妈,你也不看看我们这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来偷呢。因为少奶奶昨天做了噩梦,我便起来把所有门窗都锁上了,贼是不可能跑进来的,我们还要必要去检查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那我再别处问问去,那贼身上又搜不到赃物,只好一家家去问了?”
文雁问:“你怎么确定他就是贼的?”
“抓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湿的,问他怎么在这,他说他半夜出来撒尿,不小心掉池子里了,我说你掉水里你怎么不叫,他说他叫了没人听见。我和几个婆子昨天晚上就在这附近,他叫了我们不可能没听见,他肯定是在撒谎,他如果不是个贼,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文雁心里直着急,昨天真不应该就这样让他走了,这下晓华真的被抓了,要是姨妈知道了,我怎么跟她交待呢?
文雁正打算为晓华出言辩护,又一个老妈子来了,她喊道:“吴妈妈,你快回去,那贼要被二小姐带走了,二小姐说是她屋里的人,不肯让你扣住呢。”
吴妈妈和文雁说了几句,就急急忙忙走了,文雁长舒了一口气,对小萍说道:“我知道你有疑问,但你不要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真话,你只要记住不要跟外面的人提起昨天的事就好。”
小萍说了好,文雁往院外走了,她到陈老爷和太太那里请了安。他们见文雁挺高兴,坚持要文雁留下来吃早饭,文雁没有推辞,一起坐了下来。
这边二爷和宝姝也在吃早餐,宝姝说:“昨天夜里我听见哪里吵吵的,你听见了吗?”
“没,我一沾上床就睡了。”
“真羡慕你,这么好觉。”
吴妈妈正好送饭过来,笑着说道:“二少奶奶好耳力,昨天后院确实是抓了个贼,浑身湿淋淋的,他说他半夜出来上茅厕迷了路。我们拿着灯笼一照,发现他脚下到三少奶奶屋子前有湿脚印,我们把他关在柴房里,还没问清楚就被二小姐带走了,说是误会,不准我们再提。”
宝姝问:“那你们去问过三少奶奶没有,那贼有没有动她屋里东西?”
“怪就怪在这,那湿脚印明明通向三少奶奶屋子门口,三少奶奶却说没见过这个人。还有,昨天夜里三少奶奶叫了一下,几个婆子听见了跑进去问,三少奶奶说是做噩梦了。”
二爷问,“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不肯说,也是有缘由,我看不如把那贼抓起来,拷问清楚,他去弟妹屋里到底干什么?”
宝姝也说,“真是走错路还是故意往人家屋里闯,谁知道?小姑妈也老大不小了,还整天弄那些不干不净的人回来。”
“爹娘因为大哥的事整日忧心,府里没个人管事,她是越来越张狂了。这样,宝姝你去弟妹那边问问,你们都是女人,你们比较好说话。我去姑妈那会一会这个人,看他有没有说谎。”
宝姝低着头,“我不去,你不知道文雁她最近总是在说要回去的事,还叫我去帮她说情,这麻烦事我才不想去碰。”
二爷说:“谈到弟妹我倒想起昨天大哥说的一件荒唐事。吴妈妈,你先下去,我和二少奶奶吃完了再叫你。”
宝姝看了看二爷,“什么事要这么神秘?”
二爷说:“我都有点说不出口,昨天大哥跟我说大嫂对他冷冰冰的,他屋子里冷清,想新娶一房姨太太。”
宝姝噗的一笑了出来,“他那样还要再娶姨太太?哎呦,这不是聋子长耳朵,摆着好看吗?”
“你听我往下说,他说啊也不用去外面浪费钱,家里就有个现成的女人,说反正三弟已经不在了,弟妹这么年轻,在谁屋里待着不是待着。再说,弟妹回家去不还要再嫁人吗?正好嫁给他,连屋子都不用挪了。”
“他发疯啊?这是他弟弟的老婆呀”
“我也骂了他一顿,叫他不许再提这个事。”
宝姝说:“文雁要是知道这种事,怕是要羞死了,她本来就有些想走的心思,你们再怎么一激,她明天人就跑了。我这有个事情,本来想等忙完了再告诉你们,现在看来要提前跟你讲了。前阵子我已经和老太太商量过了,去找个亲戚家的孩子过继给文雁,文雁有了孩子,生活有了奔头,就不会老是提要走的事情了”,宝姝戳戳二爷的胳膊,“文雁只能是你们的弟妹,不要再想七想八的了。”
二爷瞪着眼睛,“喂,我又没那种肮脏的心思好不好?”
文雁给陈老爷太太请完安后,出了屋子沿着石板路,走到一片隐在绿树丛中的幽静院子门口,这是老太太住的地方。
老太太终年礼佛,喜静,不许人去随便打扰她。文雁也很少来她这边,今天她特意穿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来拜访老太太。
院里的下人把她迎了进去,文雁一踏进房间,就见这屋子正中,悬了一幅极大的佛像,佛像前有一张桌子,用黄幔布裹着,上面陈设了小玻璃佛龛,供着装金和石雕的佛像,佛像面前,正列着一个宣炉,香烟缭绕的正焚着沉檀。
在佛案之下,列了三个圆蒲团,老太太正盘膝坐在中间的蒲团上,两手放下来,微按了膝盖,低着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那仆从上前轻轻唤了声,“尊者,三少奶奶来了。”
老太太没有反应,眼睛还是闭着,那仆从抱歉地看向文雁,“尊者一入禅定,便不听不闻,心注于一境界,外界不可干扰,三少奶奶要不回去,我会告诉尊者三少奶奶来过。”
文雁也跪坐在蒲团前,双手合十道:“无妨,我会在这里等着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