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会疼的。”
他倒出药油,掌心贴着苏词的小腿,慢慢揉开那些僵硬的肌肉,力道恰到好处,将药油的温热一点点渗进去。
南景煜细细揉捏,感受到手下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知道苏词是有些害羞了,轻声说道:“放松点,别紧张。”
苏词咬了咬唇,不再挣动。
“也别咬嘴唇,小词。”南景煜含着笑看向他。
苏词无言地瞪他一眼,松开了唇。
药效渐渐上来,温热包裹着苏词,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南景煜注意到,便让他平躺下来,继续给他按摩。
不知过了多久,苏词的眼皮变得沉重。他感觉到自己曲起的腿被放下,又模糊地听见南景煜在收拾药箱的声音,想开口让他去客房休息,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睡吧。”南景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在这儿。”
苏词想反驳,想让他离开,可意识已经不受控制地滑向黑暗。恍惚间,他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有人小心翼翼地给他掖好被子,躺到他的身边。
雨夜漫长,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可这一次,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苏词醒来时,往旁边看了一眼,那里已经空了。
他下床换了一套衣服,进洗手间刷牙洗漱。
南景煜在客厅里坐着,听到他的动静,走去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吃早餐吧。”
苏词在餐桌前坐下,沉默地吃着早餐。南景煜坐在对面,银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紫眸安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吃过早餐,苏词准备去学校,却被南景煜拦住。
“我让弗雷德帮你请假了。”
……
医院的白炽灯冰冷刺目。
当全息扫描仪缓缓掠过苏词的身体,南景煜站在显示屏前,瞳孔骤然紧缩——
那些被衣物遮掩的伤痕在屏幕上无所遁形:右臂和左腿的子弹贯穿伤、左臂的陈旧性脱臼痕迹、腰侧的手术疤痕……每一道都像刀子,狠狠扎在南景煜心上。
南景煜的指尖微微发抖。
“这些伤是可以被治愈的……”医生察觉到他的异样,安慰他说,“多做几次纳米修复手术就好了。”
苏词躺在医疗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照不暖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离开医院的时候,苏词和南景煜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苏词突然停下来,南景煜问:“怎么了?”
“钱我会尽快还你。”
南景煜摇摇头:“不需要,本来…就是我害的。”
“不,我不想欠你的。”苏词冷淡地说,“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过多的关系。”
“小……逍,这么快就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嗯。”
南景煜拉住他,眼神受伤,“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苏词毫不心软,冷冷地瞥他一眼,“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早就结束了。”转身继续往前走。
南景煜上前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小词,是我的错,再给我一个月时间陪你,行吗?”
“我拒绝的话,你就不会每天来烦我吗?”
“你每周都要来做修复手术,我想陪着你。剩下的,你要是不喜欢我烦着你,我就不去打扰你了。”
苏词抽回手,转身往前走,但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像是在等什么人跟上。
南景煜的手突然覆上来,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苏词指尖一颤。他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握住,十指相扣,不留一丝退路。
“给我一个月的特权,好不好?”
苏词的手缩了缩,感觉到心脏仿佛被细小的刺扎了一下。
他不想承认,他有些失落。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划清界限,两不相欠,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可当南景煜真的应允离开,胸腔里翻涌的却不是解脱,而是某种酸涩的情绪,像夜雾般无声漫上来,浸得五脏六腑都发冷。
原来南景煜对他的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晨昏不辍的等待、那把倾斜的伞,不过是愧疚与偿还罢了。
南景煜喜欢他,他不开心;南景煜不喜欢他,他更不开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可能是孤单怕了吧。
他又是一个人了。
南景煜的手还暖着,可苏词已经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