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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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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分罕见……相当于百万分之一的几率。”

“那么,它与病人的外伤之间有没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呢?”

“恐怕没有必要关联。我先前讲过,它只在动物中常见,通过人的呼吸道传播,但极大部分人不会病危致死。”

“请以您专业的角度,医生,同样一场撞车事故,您觉得我当事人与梅森伤情天壤之别的缘由是什么?”

“这很难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弗利小姐的状况的确像奇迹。”

到法证科的证人上庭进行交叉问话、形势显然是倾向于对埃尔弗里德有利的,鉴于没有证据表明她当时是想把人撞死的车速和驾驶手法。然而分别传唤克莱尔和瑞斯上庭的事态不太好看,执行长咄咄逼人的盘问使她们忿忿不平。

“……我说了我不认识他。”

“瑞斯小姐,有证人目击你两个月前仍有跟你的老朋友帕莱见面,他是介绍过‘生意’给你一整年的人——”

“反对,这跟本案无关。” 诺曼又打断道。

“法官大人,帕莱和被害让·梅森交往密切,我认为问题的深入有助于检测证词的可靠性。”

“行吧,检察官,但是你不能再兜太多圈子。瑞斯小姐,请回答问题。”

“我早没干那一行了,帕莱找我是为了借钱,而且,他在街上混这么多年认识的人多的是,我认识他,不代表我认识他的朋友。” 所幸瑞斯坚守着立场,“我敢肯定那个让·梅森有往我的酒里下东西,我可见过这些事。”

远不及朋友的淡定悠闲,克莱尔瞪着执行长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生吞。

“……那时我是在游戏房。” 默默憋下恼火,克莱尔如实作答:“发觉瑞斯不见了我马上跑出门,在停车场刚好见到梅森关上货箱门,弗利小姐说了好几句叫他下车,大家可以既往不咎。”

“你没想过返回酒吧求助吗。”

“我当时很惊慌好吗、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车开走了,我才想到要找电话亭。” 她脸色坦然扯谎道,总不能对这群麻瓜说实话自己是个德鲁伊。

“有没有除你们三个以外的别人可以作证,克莱尔小姐。”

“你明知道没可能还有别人在现场——” 她不由大声道。

“请只回答有或没有。”

“……没有。”

控方不止怎么说服了法官准许污点证人帕莱上庭。一个拉丁裔青年吊儿郎当地坐上证人席。

“帕莱先生,请问您何时与被害让·梅森结识的。”

“两年前。”

“请问被害是否知道你干的营生。”

“哦当然,整条街上认识我的都知道。” 他蛮不在乎的口气令陪审团无不露出鄙夷的神色。

“请问被害生前有没有‘光顾’过你的生意?”

“没有。他找我大多是为了喝一杯。偶尔,磕点什么……”

“你是否见过他对你团队里的某个女孩,产生强烈的兴趣。”

“怎么会,有的话我早就趁机敲他几笔了。” 帕莱轻蔑地笑了笑。

诺曼则只问了一个问题:“帕莱先生,请问您是不是跟控方达成协议、若出庭作证控方可以减轻你组织卖/淫活动的刑罚。只用回答是与不是,谢谢。”

“是。”

“谢谢,没有其他要问。”

休庭前埃尔弗里德是最后一个走上问询席位的,法庭人员让她将手按在圣经上宣誓:

“请举起您的手发誓您在本庭只讲真实,全部真实,仅有真实。”

“我发誓。”

“埃尔·弗利小姐,据我所知你是伦敦人吧。”

“是。”

“你今年几岁?”

“差三个月满二十岁。”

“你来纽约是为了?”

“旅游。”

“请问案发你所驾驶的车是本人的吗。”

“不是。它是我教父朋友的车。”

“当晚为什么你要去库瑞酒吧,请描述从酒吧到停车场的整个过程。”

“我想释放释放压力,进酒吧找角落待了一阵。” 埃尔弗里德不露声色地答道:“然后我看见有个中年男人架着昏迷不醒少女的肩膀偷偷摸摸离开,我追了上去。”

“为什么你第一时间没想到报警?”

“我怕等我找到电话亭人已经走了,酒吧很吵,他的车没有车牌号,我别无选择。”

“你选择开车撞停他。”

“我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看我受的伤就知道,我不想造成恐怖的事故,我只想逼停那台货车。” 埃尔毫不退让:“他的体格甚至是我的两倍,我为什么要故意伤害一个实则更威胁到我生命安全的人?”

“你是否真的不认识瑞斯小姐。”

“我不认识她。”

执行长无话可说,对诺曼撂下一句:“你的证人。”

身为同一阵线,诺曼的问题主要打感情牌,围绕博取陪审团的同情:

“弗利小姐,你为什么要为了陌生女孩冒险。”

“我觉得这是举手之劳,不是冒险。” 埃尔说出唯一完全属实的回答,“最初我只想用语言劝服。”

“而为什么会演变到暴力事件?”

“他说他不害怕我,因为我不是警察。” 她的面无表情带着不具破绽的反省:“我原想用双方不至于狼狈的方式缓解冲突,但估算错了实际,失去对驾驶的掌控。”

“请问当得知梅森先生逝世时,你的心情如何。”

“……惊恐。悔意。” 她暗暗调整了呼吸,“忏悔我冲动的暴力行为,不过,干涉这件事不是我的错误,我只是用错了方法。”

中途休庭,第三天下午再继续流程。

回公诉办公室商讨和整理材料,诺曼大大方方地夸奖了一番她在法庭临危不乱的表现。

突然响起电话铃声,助手接过听了半句朝诺曼使了使眼色,他立即亲自听完电话,挂断后喜不自胜地通知道:

“我们赢定了!我在警局的线人跟我说检察官吩咐警探们弄一张搜查令去翻梅森的公寓,想办法找证据好让他们撤销动议!哈,不坚定的诉讼立场,致命一击,他们自己都觉得起诉你很荒唐呢!我这就打电话请求到法官耳房商议叫其中一位警探作证……这绝对能在圣诞节前结束,你可以安心回伦敦和家人团聚了。”

这一刻,莫名地再做不到装作无所谓、她感到灰沉沉的阴郁正往内心聚落,如闷在死水之中:

“……律师,现在能够告诉我,你搬走伦敦的原因了么。”

虽不清楚她追问的理由,弗郎西斯科·诺曼也以包容小年轻的心态诚实回道:“不是跟你说了是我妻子的要求嘛,别看我这副雷厉风行的模样,我可不敢违背她的意见,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埃尔弗里德看着他,收在口袋的手捏得骨节生疼。

“……焦虑症,她出于愧疚得了慢性焦虑。” 诺曼心烦地叹了叹气,掩饰不了懊悔地娓娓道来:“都怪我贪图名利揽的一桩命案,我为和受害者同归于尽的嫌疑犯辩护,她总考虑他人感受,于是被内疚折磨得很不安。”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说真话,我自认没太多道德底线,我的工作就是将人的行径仅鉴定入法律的边缘,当律师前我的经历像普通工薪阶层出身,糟糕的爸妈,天花板漏水的出租屋,法学院不公平的竞争,早班车能把人挤扁的伦敦地铁,办公室来来去去到我手上的案子都烂得离谱,我怨恨又嫉妒……我基本属于个小人。但是,我妻子,她是我所知道的、全世界最美好的人,在她身边我感觉她的善良总在挽救我,是她让我获得我从来不敢想象的快乐和幸福,别说为她放弃刚起步的职业生涯,放弃一切都行。”

一瞬间,埃尔弗里德一直揪紧的内脏仿佛变得空空荡荡。

那天没有彻底了结的执念,在今天冰消瓦解,如同壁炉的灰烬。

回公寓刚打开灯,始料未及的人影差点吓她一跳——雷古勒斯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神情是难得的放松:

“这则消息会令你振奋起来,韦勒克。” 他直接转达道:“谢菲正是沙菲克家族在美洲的分支,十几年前和艾弗里在波士顿的分家有联姻的传闻,经过推算,恰恰是路易斯·谢菲毕业不久的时候,有趣的在于婚约被取消,两家对外缄默不提,但谢菲家的销声匿迹明显是欲盖弥彰……听我母亲所描述,路易斯·谢菲因病早逝,死前境况并不光彩。”

“你是指他的病症就很不光彩?” 埃尔疑惑地皱了皱眉。

“存疑。我还想说的是吉克·冯特纳和路易斯·谢菲非同寻常的关系,他们比亲兄弟更亲,在校的每年暑假,他们会去伊利诺伊州的麻瓜小镇度假。”

“光是这两点不够威胁冯特纳,按理分析他是个颇有铁腕风格的执政者,拎得清工作与私人生活,我们必须找找一些或许会影响到他政治生涯的丑闻,比如渎职之类的……” 埃尔苦恼地思考道。

“……是。” 雷古勒斯有点挫败地把手里的情报扔向书桌,“我目前连实证也没有。”

接过手静静翻看着、埃尔忽地觉得合照上的人很面熟,冯特纳旁边站着的少年:皮肤颜色比较深,头发质感顺滑,眼睛深邃,不得不回忆起对人种学浅薄的理解、这男孩很像不那么一目了然的黑白混血,而且她见过这个人,她肯定见过这个人……是在哪里呢?

苦苦想了良久,幸好没丢失过目不忘的本领,她蓦地找出答案:

“是在波西托的大房子里!他的照片被挂在墙壁上——路易斯·谢菲去过波西托的派对,那里有男有女,我猜负责管理的人一定还记得发生过哪些足以让他取消婚约的闹剧。”

“我去查查看。” 雷古勒斯默契地接话,才问道:“那栋宅邸,我需要如何进去?”

埃尔咳嗽了下,赶跑想趁机调侃讽刺他两句的心思,正经地形容自己上次过去的所见所闻,即便是尽力不带给他负担、避重就轻地讲述,思维敏锐细腻的雷古勒斯也听懂了那是什么类型的场合,顿时他面露不自在与厌恶、还有几分尴尬及退缩。

“你知道我帮不了你,第一我还要上庭,第二服务员可能会认出我,第三我用不了魔法,靠力气制服我会占下风。” 后半句自然是谎言,她明明力气大得能把波西托这成年男人掐倒在地。

“第一你快胜诉,第二我没有应对的经验随时会失败,第三不用‘妄自菲薄’、你开车撞了人并徒手砸开箱子。”

其实假如他表达一点恳求,埃尔大约会心软帮他一把,只可惜他的傲慢让他不仅不会松口求人、鼻子仍翘得高高的,因此她爱莫能助地摇摇头、装模作样给出温馨提示:“抱歉,你要靠你自己,孩子,提高你的觉悟,我相信你会成功。”

闻言他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别叫我孩子。” 随后带着隐忍的气急败坏拿过外套走了。

人总要成长。她充满闲情逸致地躺下沙发小憩。

如诺曼所料,警探的证词意味着控方动议的不攻自破。诺曼的结案陈词精彩之余,“现代的骑士精神”的引用也无端打动听者。

“请被告起立。陪审团达成裁决了吗?”

“是的,法官大人。”

“对于第一项指控,一级过失杀人罪,你们的判决是?”

“我们判决被告无罪。”

“对于第二项指控,二级过失伤害罪,你们的判决是?”

“我们判决被告无罪。”

闹哄哄的议论于退场更甚、声援埃尔弗里德的当地女人们在法庭外举着牌子,她没想到会有她们、但现在她有清晰地看见,这些不同年龄段与肤色的陌生女性,一切不需要多言,点头相视一笑擦肩而过,无声的会意。

不愿意被挤成一团的记者拍到,她偷偷从后门溜走,在媒体前演讲的机会单独留给了无疑乐意十足的弗郎西斯科·诺曼,她最终看一眼镜头里的律师,希望未来再无须见到他、起码别再以被告的身份见到。

上楼的半路有人叫住了她,倒不意外、是克莱尔,说要把怀表还给她。

“噢,谢谢。” 她将表放进口袋习惯性地说,俨然没精力言语过多。

“别谢了,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东西。” 克莱尔的语气平得没有丝毫的起伏,搞不清是疲惫、或者煎熬的犹豫。

而在关上门的前一秒,犹豫如沸腾水汽般蒸发了干净——

“……你想要我偷的是什么?”

“克莱尔,瑞斯不知道你是女巫,对吧。” 埃尔弗里德没答话,淡淡道。

“这和我要还你人情有什么关联。”

“你依旧想留在这里吗,她依旧想留在这里吗,你们迟早需要搞懂自己真正想要的。” 转过身面对面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我曾认识一人,她与你的境遇相似,却选择了沉默,结果是反而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对朋友坦诚相待,原来复杂的忧虑只源于自以为是的猜忌。遗憾,有先例的遗憾,我不想悲剧重演。”

见克莱尔听得无力耷拉着脑袋,眼里情绪符合其年纪的、纯粹的无助,埃尔乘胜追击地轻声建议:“不如你先尝试跟瑞斯说清你早想告诉她的所有,再想清楚是不是真想帮我。”

重新踏足波西托的地盘确实冒险,已经快对危险麻木的埃尔弗里德当然没法放着雷古勒斯不管,他毕竟是西里斯的亲弟弟,眼睁睁旁观羊入虎口太不高尚。这一次没有浮夸的乔装,客观来说有人认得出她才怪。

果不其然,一路上人们只把她当成有预约的宾客,大概是雷古勒斯的气质和外形都很是显眼,她轻而易举地打听到房间号,要不是考虑着对付巫师不能赤手空拳、她才不会事先找希斯借魔杖,要知道使用陌生魔杖会出现危及生命的风险可比撞车高得多,除非是水平高超的巫师,才做得到游刃有余。

四下无人,咔嚓一声开锁咒,她推开房门来不及开口,他就抢先挖苦道:

“来得太迟了,韦勒克。”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关好门,俯视着一旁酩酊大醉倒桌上的美艳女子,“我早已撬开了她的嘴。”

“你问出了什么?” 埃尔眼睛一亮,体贴地小心翼翼把女人扶到躺椅,也“体贴”地用魔咒修改好其记忆。

“路易斯·谢菲和某个交际花有个私生子,大抵是在麻瓜孤儿院待着。” 他泰然自若地道出这则重磅消息。

“哪家孤儿院?”

“……我撬开的不是脑子。”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不客气地回敬。

“麻瓜孤儿院是上万人的范围,这怎么大海捞针呀。” 埃尔沮丧地坐下身,“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无言半晌,雷古勒斯沉思道:“有最确定的一件事实,谢菲的私生子是个巫师,如果吉克·冯特纳一向深知那小孩的下落,他会怎么做。”

“出于对恋人的怨恨,首先他不可能对其视如己出。” 埃尔机敏地推测道,“同时又因为始终是已逝至爱的孩子,不会全然放着不管;谢菲的丑闻被费尽心思保护得这么好,冯特纳绝不愿功亏一篑,所以孩子在这儿不会有合法身份,以麻瓜福利院不完善的设施,收留不了几岁就可能被迫推出门自食其力,连魔法都用不了只有饿死街头的结局……冯特纳会对这小孩在外用魔法睁一只闭一只眼——滥用职权,我们找到突破口了。”

“……不止如此,韦勒克。” 雷古勒斯的灰蓝眼眸像黎明时分被熹微照耀的湖面、罕有的生动,“你还押中了一场赌注。”

听罢她茫然地皱起眉,迟疑地反问:“你是指……我认识那个小孩?”

“那晚你连被动的自身魔法涌动都被魔法国会发警告信通知你尽快离开。众所周知魔法国会的传统是绝不屑与麻瓜政客有联系,不像英格兰。” 他循循善诱,“不超过十三岁,有色人种,女巫,在孤儿院长大,为盗窃变过无数次阿尼马格斯,更别说其他简单的无杖施法。韦勒克,你怎么变迟钝了。”

“哪会有这么凑巧。” 她苦笑着怀疑道,“况且不管是谁,我们已实实在在抓到冯特纳的把柄。只差谈判而已。回去先写封信给敬重的冯特纳先生吧。”

他默许地点点头,懒得转头看昏迷者半眼,不情不愿地说:“……你确定删改好她的记忆了么。”

“你再施咒一遍也行,注意着点别彻底清空她的记忆。” 埃尔弗里德大方地递过不属于自己的魔杖。

“……算了。” 他反倒走至门口,没再纠结。

氛围一轻松,埃尔后知后觉想起回忆录中伊奈茨写的一段辛辣调侃:“……我希望他(指年轻时的伏地魔)只是用不错的口才撬开那群贵妇人的嘴……” 太精彩的暗讽!思及此她不禁悄悄抿了抿嘴憋住笑意,假装认真地请教:

“对了朋友,你能跟我分享分享你是怎么让那位漂亮女士心甘情愿告密的吗,有没有什么窍门呢?”

“闭嘴韦勒克,你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向黑魔王告密的就是我。” 他凶巴巴得好像要随时给她一记恶咒。

告密什么、你继承了他勾引贵妇的伟大事业?她在心里接话,立马意识到——完了,看太多遍回忆录,被伊奈茨这家伙带坏了!她赶紧清除掉浆在脑海那堆古怪的玩笑,恢复严肃地承诺:

“我不会说的,你放心。” 是不会对外人说,她在内心狡猾地补充。假如她能活着回国待到战争结束,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告诉西里斯,拿弟弟出过的糗来炒冷饭是真的很有趣,拜托、她可是一个向往姐妹兄弟情谊的独生女耶。

今年圣诞在位于马萨诸塞州的伊法魔尼校内跟简、比利、詹姆斯和希斯他们过节,大餐后聚在一起纷纷拆阅亲友们寄来的祝福贺卡,其中克莱尔带来了好答复、她在信里由衷地感激埃尔由始至终的温柔及诚挚,可以和最重要的朋友跟着一道回伦敦是她们十多年来“中的大彩票”,已然迫不及待年后的新旅程……一封信看得埃尔弗里德热泪盈眶。

熬凌晨在图书馆查资料的简打着哈欠,趁还没散场,以免忘记就直言道:“埃尔,前些天你让我查阅的我搞清啦,普克奇和妖精是同一个魔法体系,区别细微得能忽略不计。”

“等等,凭啥只让她去查?” 比利不服气地插话,“我也可以帮忙啊。”

“别忘了她在我们之中最聪明。” 詹姆斯公平地说。

“谢谢你,简。其实你们三位各有各的聪明。” 埃尔笑着耐心解释:“现在,比利和詹姆斯,若你们愿意,请帮我说服威廉开一只锁。”

“啊?什么锁?”

“古灵阁金库的锁。”

这句回答惊吓得他们险些掉了下巴。

“不逗你们了,我开玩笑的。” 埃尔摆摆手,心想擅作主张等会儿又要被某人嘲讽,还是往后稍稍商量商量再决定。

“不是,埃尔,你是想偷东西吗?” 简目瞪口呆地压低声音质问。

“嗯,我已经请到了最好的盗贼。”

“我的上帝,你不怕被关进阿兹卡班?!”

“他们不但不会把我关进阿兹卡班,还有可能授予我一块梅林勋章。”

“但再怎么说偷窃也是——”

“别听她的埃尔!” 比利兴奋地欢呼道:“咱们一起偷!”

“比利你又发疯了!”

“别吵!先再听听埃尔的解释。” 詹姆斯拦下了要打架的两个小朋友。

“我没有别的解释。简单而言要偷的是一件极度邪恶而不得不摧毁的物品,对我在伦敦的局势很大影响。” 唯一冷静的大朋友轻描淡写地说:“我基于信任才跟你们提及,它之所以是机密,正由于直接涉及到的人会有生命危险……威廉是魔力强大的普克奇,他的帮助至关重要。”

这时不知何时已在场参与谈话的希斯·斯图尔特气定神闲地终结讨论的必要:

“你倒不如叫我去说服威廉,起码他对我有点爱屋及乌的态度。只不过,普克奇厌恶人类,巫师也一样,他不做亏本买卖,你有什么能和他交换?”

埃尔犹豫着开口:“……伊索曾经非常向往霍格沃茨不是吗,如果不是养母作恶阻止她去上学,她会进象征智慧的拉文克劳的,正如她创立的长角水蛇学院。曾被黑魔法污染的拉文克劳冠冕,有个‘不知名英雄’净化了它,虽不再携带这珍品原本未知的魔法,仍算是原物……以答谢赠予,纪念伊索童年时泡沫碎裂似的梦,如何。”

希斯心服口服地无奈笑道:“无懈可击的理由……论伊索对他的重要性,他会答应的。”

自此,埃尔弗里德在给莉莉的回信中添加了改良无痕延展咒的请求,在原有基础上改进,且尽量附加能想到的实用功能,譬如水火不侵什么的。擅长研究魔咒的莉莉收到来信格外高兴,最近在凤凰社大家都太照顾自己、难免感到有些落寞,渴望在正事上有多点参与感是人之常情。

1980年的新年长假某天,吉克·冯特纳敬业地在国会办公室浏览文件,他原不打算理会晚上的来客预约,他认得那两个姓氏、韦勒克与布莱克,邓布利多派来烦他的人,两个月前他让手下应付了他们多次,打回的诉求都快数不清,他们怎么还没完没了?吉克盘算着过几日找借口遣返他们,门铃刺耳地乱响一通,秘书拦不住来人、面露难色地对自己道歉:“对不起、先生,她……”

“没关系。” 吉克虚伪地扯扯嘴角,佯装很有风度地说:“你先出去吧杰森……韦勒克小姐对不对、晚上好,请坐。”

然后,紧接着对方的长话短说,仅仅两分钟就以几项“无法拒绝的条件”击溃了他的悠然自得。

最束手无策的在于,他正暗中摸向抽屉的魔杖,角落蓦然出现声音、一个极具领导者气度的男孩凭空现身,目光冷淡锐利,手里的魔杖指向他:

“不用耍花招,冯特纳先生。”

“……布莱克先生是吧。” 他以为那是名单上的西里斯·布莱克,坐在主位一动不动嗤笑道:“你一个纯血掺和邓布利多的事有什么利益可得?美国国会向来没有麻瓜国会的陋习,我们干预他国的习惯,你们今天想毁了我的职业生涯,尽管来,用我一人换取纽约巫师的安稳,我可不后悔。”

“真伟大啊冯特纳先生。” 埃尔弗里德愠怒地眯了眯眼,“宁愿和毫无人性的杀戮分子合作,你管这叫安稳?在下油锅的猪和在屠宰场等候的猪有什么本质区别?你想让美国人民排在我们英格兰之后,还是说你有这个信心赶在被屠宰前先制裁刽子手——不好意思,我看不到比邓布利多先生更有把握除掉他的巫师,你能找到与被誉为当代最伟大巫师旗鼓相当的人吗、他仍在纽蒙迦德度假吗——”

“韦勒克小姐,你说得够多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吉克略显无精打采的打断似乎蕴藏着妥协的征兆。

“邓布利多写过信给你。”

“要我们的傲罗支援?你当我们魔法国会是一家应有尽有的仓库,包括维护秩序的根本能任意共享。你听说过哪个国家随随便便把傲罗借去援助——”

“好,你的选择。” 埃尔狠下心踩过最后一条边界,沉静得就像恶魔低语:“我不需要你职业生涯被摧毁。是你要亲眼目睹你最珍视的人在这世上什么也不剩、连名声都没有。”

“……你在虚张声势。”

雷古勒斯踱步走到他跟前,火上浇油道:“看来你要听一个故事。”

她将讲故事的机会让给了讨价还价水准不相上下的搭档,等吉克听完这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自传的、隐含胁迫的言辞,利益的重新衡量自然而然只会降低人忍受的底线、一而再再而三。

“你想做交易,冯特纳先生,我看得出来。” 她在他挣扎着动摇的时候继续劝说,“否则你不会任由我们这样长篇大论。”

寂静令整间办公室愈发空旷,每个人都分不清流淌的时间究竟是快是慢。

“……七个傲罗,五个月后。”

“五个月!你是在开玩笑吗?”

“难道你以为傲罗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普通角色?用五个月特训预备的一批已经是十分紧张的安排。” 吉克没好气地反驳,“我还要面临种种质疑,料理妥当相关事宜并非单单动动嘴皮子,国会在座的没有独裁者而仅有互相制衡,我是冒着相当大的争议答应邓布利多的要求!”

“这又应该怪谁呢?没人逼着你甘愿当伏地魔的狗。” 埃尔不留情面地冷冷看着他,“牢不可破咒。恕我不是麻瓜,相信不了书面协议。”

“我从不听任于他!” 吉克受到莫大羞辱般狠狠站起身,“我更从未服从过他,一直以来,我只在遵循国会的传统——”

“‘很好’的演讲‘总统先生’,该履行你的誓言了。” 雷古勒斯拿魔杖站在俩人中间,“请吧。”

收拾行李之前,埃尔弗里德和雷古勒斯整理了现有的信息、构造围绕金杯的初步计划,对比她的想法,雷古勒斯的论点没那么乐观:

“……我不认为信任妖精是个好主意,妖精的远亲也算妖精,你读过魔法史的,韦勒克,他们的贪婪和不忠是有目共睹的劣根性。”

“我还读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这话。假若威廉要背叛我,他不至于老老实实对我事先说明他魔力的限制性。” 她懒散地安慰道,这段日子过得太劳累,“计划可以进一步更改,按照实际情况。”

“明明先命令那个叫克莱尔的德鲁伊去偷贝拉特里克斯的钥匙会更保险。”

“这反而是最高的风险。金库是死的,贝拉是活的,克莱尔去偷金杯所肩负明显够重了,在重磅的任务前再多加一个任务,没人能保证持久的超常发挥,疲倦可能导致可怕的失误,我想你理应明白。”

她有理有据的阐述又令他不服却没法反驳。

重返伦敦坐的是申请到的轮船,海风阵阵,晚冬的阳光洒落在甲板,天气真好,和煦得能和她记忆中见过的一幕相媲美:在她的一岁生日宴上面,伊奈茨向朋友们敬酒的致辞,祝酒词很简洁,是《卡拉马佐夫兄弟》⑥终章的经典一言。

“……诸位,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然后——我们将彼此永不相忘。”

永不会将对方遗忘。

不论走了离家多遥远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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