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骁何等聪明,一眼看出钟如意做了什么。他冷着眼将楼下的司机喊上来将人拖走。
钟如意怨毒地看了他一眼,裹紧皮草,咬着唇离开了医院。她恨,凌峥嵘竟这样羞辱自己,绝不能放过他!
程骁拿着镇定剂在门外等到半夜,劝走了几波医生和护士。凌晨三点二十七分时,凌峥嵘一身寒气的出来了,眉眼悚然,一星点的盎然兴味被压制着,呼吸里都是霸道的,悍戾的,最朴实的杀意。
单薄的墨绿色衬衫包裹着他充满爆发力的身躯,衬衫的下摆只有一半塞进了军裤里,铁质的皮带扣将他修劲的腰肢勒得窄薄,随风晃动的衣摆略略掀起落下,隐约可见他白皙侧腰上的人鱼线引入粗粝的绿色长裤内。
是禁欲又危险的模样。
程骁蹙眉看着他,做了防备的姿态,防止他暴起伤人。但凌峥嵘却只掀起眼皮子,用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珠子扫过走廊深处的方窗,声线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般,透着铁锈的腥味。
“烟。”
程骁掏出身上只抽了一根的烟递过去,他对凌峥嵘的眼珠子格外感兴趣,原来孟图南的眼睛一直这么红是因为注射了解毒制剂。那是什么感觉?
程骁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最后的三分之一就该打进自己身体里的,这样就有了一种和孟图南共感的隐秘连结。
但没等他开口询问,凌峥嵘接过烟后又将门关上了。
就在程骁准备离开时,房门再次打开,程骁回头张望时见到一只保温桶被人用脚踢了出来,嫌弃的意味十足,但控制着力道倒不至于将保温桶踢碎或踢洒出来。
“查。”
言简意赅到程骁捏紧了拳头。
三天后凌峥嵘终于出关了,一副肉眼可见得憔悴样子,狭长的眸子仍透着红色凶光,下巴上一道寸许长的血痕,想来是剃须是手抖带出来的伤口。
孙正的腿和内伤早好了七七八八,却死赖在医院不肯出院。
杨清帆被使唤地团团转,气得不行,这边凌峥嵘一出门他就跟着去了,一路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无非是孙正占着茅坑不拉屎,身体早就休养好了却不肯出院不干活,天天窝在舒敬的病房里陪他打牌打游戏,一副生死看淡的颓废样,俨然把医院病房当家了,胡子都懒得刮一下。
凌峥嵘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曲指抵在太阳穴上,整个人神情倦怠,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舒敬他……需要点时间,你坚持几天就能休息了。”
杨清帆噌地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嫌忙,我就是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有点慌,孙正他脑子好使,他在我心里踏实。”
“呵。”凌峥嵘轻笑了声,不置可否。析白又冷峻的面庞配上猩红的眼,容貌昳丽到类妖。“我若出事,不可由着孙正胡来。他外冷内热,最重感情,容易冲动行事。你虽温吞些,但谨小慎微不会出什么大的差池。”
“老大……”杨清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凌峥嵘这些天肉眼可见地寡言沉默,本就冷肃的气质更显威势深重难测。他虽迟钝,却也隐隐觉出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两人驱车来到第四人民医院,待填写了几张表格后被允许见一见柳长安,因为他现在具有强烈地攻击行为和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情况,只允许隔着一面铁栅栏会见十分钟的时间。
凌峥嵘再次见到柳长安时,发现他已神神叨叨不怎么认人了,甚至对着凌峥嵘反复强调自己发现了宇宙的奥秘,他被神秘的力量选中,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过目不忘,乃至看得懂书架上所有的书,甚至倒背如流。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给所有人知道,为此他还在凌峥嵘面前用自学的英文背诵了《奥秘》杂志上刊登的一篇文章,叫做《呼唤飞碟的人》。他站得笔直,神情激昂进行朗诵。
全程脱稿流畅,没有丝毫涩滞与停顿,抑扬顿挫,张口就来。
背诵完后的一瞬间,他却魔怔了那般一动不动,嘴巴还在上下开合着,却发不出声音,然后随着他嘴巴张合的速度越来越快,神色也逐渐激动,然后抱住头往铁栅栏上拼命地撞着。
凌峥嵘离得近,这才听清了他说的什么,他说好疼,太疼了,脑子要炸了!
这种感觉,此时的凌峥嵘感同身受。但他忍得住不用任何药物,就那么硬撑着,熬过一浪盖过一浪的痛意。可柳长安不行,他惨烈地嚎叫着快给我打针,打针,我脑子要爆炸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