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袁绍看见花霖九抚摸着停在她手臂上的雏鹰,口中念念有词着“麟趾乖”“麟趾做得好”什么的。一旁的袁术一副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模样,看得袁绍的心头又是一阵闷闷的。
袁绍不明白,自己以为经历了六年守丧生活早已变得宠辱不惊心如止水,怎么如今倒是隐隐有种要栽跟头的感觉了?
而且只是因为区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栽跟头。
这样下去很不妙。
这是袁绍得出的结论。
当天夜里,他焚香沐浴,支开了服侍的下人,竟是打来了两桶冰凉的冷水。
哗啦。
第一桶水浇下去,君子坦荡荡不为情情爱爱所扰。
哗啦。
第二桶水浇下去,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被小女子束手束脚。
忍耐。
克制!!!
这是袁绍一直以来的生存信条。他要蛰伏,要隐忍,要等待机会……
但是,机会?什么机会?
冰冷的水珠挂在他的发梢上,袁公子有些迷茫。
现在的他,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从未恋爱过的本初公子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哈……啾!
隔日袁公子闭门谢客,他病了。
袁绍卧床不起的日子里少不了周围人的关心,但他都是淡淡地一一谢过便打发了他们。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的独居生活,他不太喜欢自己的清净被别人打扰。
哦,除了一个人。
此时那个人正探头探脑地打量周围,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里。
“咳。”
袁绍故意发出一声轻咳,对方明显被吓到脚步有些不稳。
“有什么事便正大光明地进来便是,何必这般躲躲藏藏的。”袁绍的声音有些闷,头也有些晕晕沉沉的,但他还是努力支起了自己的身子。
花霖九拿着一包东西,笑得无辜:“我这不是怕打扰到您休息嘛。哎哎哎别起来了,当心着凉。”
袁绍淡淡道:“一直躺着血脉难以通畅……你为我披上一件衣服便是了。”
花霖九领命,立刻从衣架上寻来暖和的大氅披在了袁绍的背上,完事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裹成毛球球了。”
毛球球……这个称呼实在……
袁绍露出苦笑,却是把衣服又裹紧了一些。他问:“你来做什么?是母亲派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我们也算朋友了吧,来探探病很正常吧?听说你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卧床休息,怎么病得这么重?”
袁绍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想说是自己莫名其妙做了淋凉水的傻事才导致这个结果的。
更不想说,自己会这么做的理由,是因为她。
见袁绍不答话,花霖九也不追问,只是把怀里揣着那个小纸包拿出来。
“我带了这个给你。”
“什么?”
“城西点心铺子的蜜饯,可好吃了。”
“……怎么突然想到带这个?”
“我问了术公子,他收到什么礼物会开心,然后他说‘也不为难你,凭你的荷包,买一包城西点心铺子的蜜饯就差不多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花霖九模仿袁术的口吻模仿得惟妙惟肖,但袁绍却笑不出来。
“你和他关系很好嘛。”
一句很平淡的话,可是袁绍却觉得自己说出口有些异样——细品之下,竟隐约有几分吃味在里头。
但是花霖九回应得很坦然:“确实,术公子现在和我也算是朋友了吧!”
“他是朋友,那我是什么?”
袁绍在心里这么想。
然后他察觉到房间里突然的沉默。
他有些僵硬地抬起眼睛,看见花霖九有些呆滞地望着他。
……糟糕。
他好像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