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黎浅笑一下,记下了位置,转身离开。
认识范雅是他蓄谋已久。
小时候年少无畏,宁远将军范鸿声名远扬,待他打仗归来,谢景黎就前去将军府说要拜师。起初将军一笑而过,后来却真的对他有所点拨。甚至连宋留云,都是范鸿送给他的帮手。
尽管有宁远将军的青睐,谢景黎却深知不能借此来获取范雅的欢心。
范雅是骄傲的,要巩固与将军府的关系,必须要让她自愿爱上自己才行。
那是一次诗会,隔着珠帘便看到那个傲气的姑娘站在后面。虽是女子,却也爱这样的集会,巾帼不让须眉。
头筹很容易获得,要的是最终的奖品——一只镶了羊脂玉的手镯。他将手镯递过珠帘,隐约看到了女子脸上的红霞。
那一瞬间就知道范雅的心归他了。
成婚那天,镂金银的红烛亮彻新房,鲜红的喜字格外醒目。他亦是欢喜的,有了将军府的支持,自己袭爵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还未伸手,范雅就自己摘了盖头,喜滋滋地跳到他怀里说:“相公帮我带上手镯吧,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之物。”
自然要戴的,定不定情另说,范家小姐当然要哄好。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范雅取了手镯出来,依旧笑得灿若朝阳:“相公帮我戴上可好?我们的定情之物。”
“阿雅。”他艰涩开口。“今晚我不在这边睡。”
范雅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声说:“你再说一遍?”
“娶你,并非我所愿。”谢景黎说。这辈子他对功名权势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不想再汲汲营营机关算尽。
范雅搂过去,谢景黎推开;再搂,又推。
范雅冷笑:“利用完我就丢下我,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谢景黎,你可真是个又当又立的高手。”
谢景黎无言,转身出了房间。
“谢景黎,我诅咒你,这一辈子都不得所爱,无人理解,孤苦至死。到最后,你会发现,只有我才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是记忆中范雅最后的话。
不得所爱,孤苦至死吗?
能再次见到陆婉莹已是很好,不必得到,远远地看着她过的好就很好。
......
谢景黎看着对面的远花乔,她裹着厚重的头巾,试图把脸上的伤疤遮盖下来。这是在市郊的茶楼里,娇莺楼已经不是她的容身之所了。
谢景黎修长的指头将一个包裹推给她,轻轻解开活结,里面的金银珠宝就都露了出来。
远花乔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忙将包裹系起来,揣在怀里。
“作为补偿。”谢景黎颔首旋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下巴的轮廓雕塑般流畅、一气呵成的好看。“这数目,该是够了。”
远花乔咽了下口水:“够了够了,这些我都够我用到下辈子了。”
谢景黎抬眼看着她,眼中似有怜悯:“下辈子不要干这行了。”
远花乔被他目光吸引,呆呆地看着他道:“你说,要是我们真有这么一段该多好。大家都说我是和你有私情所以被范雅为难,可我实在冤枉,你明明都不让我近你的身。”
谢景黎含了口茶,笑而不语。
远花乔讪讪地笑:“也是,天上一般的人,我怎么配拥有。我却想不懂,你怎么会任由别人这样传我们的谣言,却也并不解释。当时来娇莺楼,你到底是不是来看我的?”
谢景黎仍没有接话,指了指门外的马车:“想去哪里,对车夫说一声就好,他拿了钱,会把你平安送达的。”
远花乔见谢景黎对她没有丝毫的留恋,故作轻松地道:“也好,以后也不必再见了。反正这唱戏的青春饭我也不可能吃一辈子,早点退下来也舒服。”说完出门上了马车,“后会无期。”她说。
谢景黎微微颔首,表示道别,目送着马车离去。
他对远花乔,不可谓是没有愧疚的。之所以不解释,并不是因为和淮州第一美人有交集在贵族子弟面前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情,而是为了保护陆婉莹。前段日子,他的确去娇莺楼的次数太过于频繁了,要是不让事情到此为止,范雅就真的会注意到陆婉莹的身上来。
如果可以,谢景黎想将陆婉莹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靠近她会给她带来危险,他理应放手,可他舍不得,只能竭尽全力保护她。
要保护她,怎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他连自己都不在乎,更别说区区远花乔。
宋留云上前,谢景黎问:“我叫你多准备的东西带好了吗?”
宋留云点头,举起手中另一包金银珠宝。
“嗯,去陆宅。”听说陆婉莹家道中落,他若雪中送炭,说不定那个丫头会对他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