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黎慵慵懒懒,游刃有余地带着金银到了陆家门口。望着那扇木门,他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丫头看到自己送来这么多钱时候的惊喜表情。她一定会扯着他的袖子,摇啊摇的,眼睛里闪着星星:“二爷啊,之前是我错怪你了!婉莹最喜欢二爷了!”
想到这里,谢景黎的嘴角扬起几不可察的弧度。宋留云瞟了他一眼,低下了头。谢景黎轻咳了一声,叩了几下门。
“谁啊!”陆恩生不耐烦地开了门,平日里并没有什么邻里会来主动和他们来往,破天荒的居然有人来敲门。
打开门的那一霎那,陆恩生愣了,“你不是上次那个问路的吗?又迷路了?”谢二爷名声虽大,见过本人的却不多。
谢景黎愣神,忽然闻到一股肉包子的香味,透着门缝,他看到陆婉莹面色红润地坐在桌前,面前摆了一堆精美的面点。
家道中落?看起来很是富余啊。
陆婉莹啃着包子,听到陆恩生的话忙丢了包子跑过来,把谢景黎往外推:“我再给你指一遍,再不会走就真说不过去了!”
陆恩生一脸懵地看着两人出了门,心道:没想到这男子看着一表人才、精明能干的,在一条直直的大道居然也能迷路。
陆婉莹连门都不让谢景黎进去,这是宋留云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提着包袱的手滞了滞,看着谢景黎满脸黑气。
陆婉莹问:“大人今日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谢二爷给你送钱来了,可是你把他赶出了门。宋留云战战兢兢地在心里想。
谢景黎的脸色万分难看,陆婉莹不仅没有好声好气地给她哥哥引荐他,好像还很不情愿让家里人知道他的存在似的。
仿佛认识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见不得光一样。
陆婉莹看着宋留云手里的包袱,问:“是什么?”
“没有什么。”谢景黎道。
“送我的吗?”陆婉莹好奇。
“不是。”谢景黎嘴硬。
“哦——看来谢二爷只是路过。”陆婉莹转身就要进屋。
谢景黎一把拉住了她,把她往怀里一拽,那木樨的香气顿时萦绕在陆婉莹的鼻尖,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那香气的来源是哪里,到底是他生来就有,还是常吃桂花的结果。
仙子是吃花的。上辈子年少无知的懵懂时候,她曾说过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她曾痴爱他,将他的一切奉若神明,神明却任由她的一切被撕碎。
但即使是现世,距离这么近地看他的脸,依然不得不赞叹一句“国色天香”,虽是男子,但那张脸却是真国色,那香气是真天香。
谢景黎流华的眸子盯着她,几乎让她沦陷,伴随着那致命的香气在二人之间氤氲。陆婉莹脸颊微红地转头:“做......做什么?”
谢景黎松开了她,仍是一派雍容之气:“话说到一半就走,便是大家闺秀的德行?”
“我本来就不再是什么大家闺秀。”陆婉莹嘟嘟囔囔。
“失了工作,家道又中落了,过的可会艰难?”谢景黎突然轻飘飘来了一句。
陆婉莹福了福身子:“劳烦你费心,如你所见,我和哥哥过的甚好。”
自从那日绣品变桃花之后,陆婉莹就发现自己重生归来之后拥有了一种神奇的能力——她绣的东西,全部都成了精。绣花就真能出来花,绣鸟雀也真能飞出来鸟雀。
有了这个能力,陆婉莹和陆恩生的生计问题,就完全解决了。
绣花做什么,还得出去卖了换钱。直接绣包子不就行了吗,这日子,可再也饿不着了。
于是,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件事:陆家家道中落后,小姐失了德行,整日在家绣花,却不再绣花鸟鱼虫,而是绣一个个香喷喷的包子。
她陆婉莹,不再是大家闺秀,而是一个画饼充饥的笑柄而已。
做笑柄又如何?不患人之不己知,家里人衣食无忧就行。
所幸陆恩生以为陆婉莹另辟蹊径的绣品买了好价钱,那些吃的都是她用卖绣品的钱换来的,因此并没有起疑心。
不过这能力也有限制,不是绣什么成什么,而是要绣上文字说明:比如绣一枝桃花就只是帕子上会有桃花,但要是在帕子旁边加上“桃花”两个字,就会出来桃花。出来也不是马上出来,而是半个时辰之后才会生效。当然,不劳而获的事情是不行的,天马行空的事也是不可能的,比如直接绣钱、或者绣真人,都是不会出现的。
谢景黎似乎很是轻蔑:“你该知道,一日绣几张帕子,养不活两口人。”
陆婉莹嘴巴鼓气般说道:“谢二爷一个吃着家里世袭的油米的人,反倒瞧不起我们自力更生的小老百姓了?”
被这话激怒,谢景黎的眉毛挑了挑:“那你自便。”说完就转身离开。他好心好意来此,却被她顶撞成这样,只觉得自己满腔郁闷无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