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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孤寂得让人心茫茫。
宋亦浔身处其中,却并无什么感觉,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因为他清楚,这是他的梦。
忽然前面有了一丝光亮,接着有潺潺水声。
他冷着眉眼看过去,黑幽幽的江面上浮出一轮明月,只是一个错眼,那明月从水中站起来,一团朦胧的光晕中,明月化作清雅仙子。
微风轻拂,乌发翩跹。
冰肌玉骨的仙子只被一片巨大的尖尖带着粉的花瓣包裹着,她似秋水含情的双眸静静地凝望着他,忽而她美目流转,眼波似摄魂钩。
她缓缓伸出带着月光的玉臂,微微歪头,像是在说:你还不过来么?
宋亦浔再难自持。
明月溶于江水,江水溶了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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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毫不意外的湿了床褥。
这事自然瞒不过贴身伺候的绿保。
绿保虽是个太监,毕竟年纪摆在这儿,平日里也没少听荤话,懂的倒挺多,他看着那一团粘稠,差点喜极而泣,“祖宗保佑啊。”
这几年分明后宫美人如云,主子却活得像个和尚,他都快担心死了,终于啊,可以松口气了。
他伺候着宋亦浔更换衣物,贴心提议,“大王,今晚召严美人侍寝?”后宫的美人争宠许久都无人能侍寝,倒是便宜了从天而降的严美人。
不过严美人就算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也是一等一的绝色,大王倒也不亏。
绿保还在乐滋滋地比较着,宋亦浔却脸色一冷,冷冷道,“你收了她多少钱?”
绿保大呼冤枉。
他还是机灵的,看出主子对严美人没兴趣,立马改口,“那召大公主侍寝?”
本来也只是提个建议,没想到宋亦浔顿时面沉如水,眼神阴冷犹如看杀父仇人,“你找死?”声音更是桀桀森寒。
绿保已经许久不曾被主子用这样骇人的语气呵斥,他意识到不对,立马跪下叩头,颤抖道,“奴才该死,求大王恕罪。”
可是……他克制着胆寒的惧意,不怕死地问道,“还请大王示下,奴才做错了什么,免得奴才再犯。”
宋亦浔脸色铁青,“让人不清不白地侍寝,你就这样报恩?”
绿保“?”
他有点懵地歪抬着头,茫然道,“怎么不清不白了?公主就是来和亲的,都已经在宋国了,是您后宫一员啊。”
“!”
宋亦浔一脚踹了过去,“滚出去跪!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绿保肩膀都被踹得快散架了,可主子盛怒,他连吭气都不敢,委屈地膝行着滚出去。
他还是不明白他到底错哪儿了,要说是公主还没正式册封,可后宫里那么多美人,也没哪个被册封过啊,皇室那位公主也没册封,都是按着最低的美人位份称呼,那位严美人也是。
若说是公主与主子有青梅竹马之谊,大王愿意封个妃也罢,可主子看起来分明很不待见公主的嘛。
绿保可是人称大王肚里的虫,连他都想不明白,就更不必指望别人能帮他了。
再说,大王跟前第二大红人惹怒大王的原由,也不必让外人知道。
日头升渐高,绿保大汗淋漓、脸白如纸地跪在院子里,随行的官员来面见大王,见此都缩紧了脖子。
绿保公公都被罚了,可见大王心情之差,还是悠着点吧,别再触怒大王。
而他们的大王,在考虑良久后,终于决定吩咐人去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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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提了膳食而来的丝竹欣喜地告诉韫月,驿站采买了不少冰,一会儿就送过来。
韫月微怔,她昨夜确实说过冰用完了,才褪了裤腿纳凉。
可以宋亦浔偷偷摸摸的性子,怎么转眼就大张旗鼓地行动了?
丝竹摆着菜,又道,“方才大王跟前的人来了一趟,让明儿个收拾行装,后日就要启程去王都了。”
吴国国破有些日子了,宋国大军在此逗留许久,早该启程的,所以韫月并不太意外,只是难免伤感,此一去,离家更远了。
不止几千里。
更是一生一世。
这辈子,怕都难再见父王与弟弟。
丝竹觑着她神伤的模样,小心地岔开了话题,“对了,有件事公主可能没听说。”
韫月回神,“什么事?”
“那日您见过的绿保公公,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大王罚跪,跪了一天了,现在都没起呢。”虽然这事已经传开了,但话是大王跟前的人透出来的,未必没有请公主去求情的意思,丝竹不知公主会如何决断,但绝不敢瞒下此事。
韫月愣住。
但她更困惑的是,他们怎么会相信她求情就有用呢?
除非,绿保惹怒宋亦浔与她有关。
那这个忙,她得帮。
韫月考虑许久,“丝竹,你去一趟将军府,传个话,就说我一会儿去拜访严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