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凯因斯按着疼痛的胃,推开家门,隐约看到房间内坐着一个影子。
没有开灯。
某一夜的记忆翻上心头,风雨欲来的预感撞击着心脏。
凯因斯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卡利西尔:“您今天回来得真早呀,阁下。”
雌虫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荧光,像是静待捕食的野兽。
卡利西尔:“是阿斯顿会所的服务不称心?还是奥林剧院的剧不好看?”
雌虫的话语夹枪带棒。
凯因斯忽然觉得一阵绞痛自胃中翻涌迭起。
凯因斯:“你跟踪我。”
简短的陈述句像是打破了什么微妙的平衡,雌虫轻笑了一声,像是愤恨,也像是自嘲。
卡利西尔:“是的,我跟踪了您。”
从昨夜看到照片起,卡利西尔的心中便无法平静。
照片中,凯因斯与他的前雄主迪桑塔相谈甚欢。
一阵强烈的背叛感吞噬了意识,让卡利西尔的手都不自觉颤抖。
凯因斯与迪桑塔认识。
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救我之前?
还是救我之后?
还是说,“救”我本身就是……
仅存的理智让卡利西尔按耐住奔腾的思绪,紧握出血的掌心却暴露了心中的动摇。
不行。
仅凭一张照片,不能妄下论断。
这些时日与凯因斯相处的点滴像潮水涌入脑海。
那些关切的话语,那些耐心的安慰,那些交换的温度……
卡利西尔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雄虫为了消遣他而编织的谎言。
更无法相信这场相遇,从头到尾都是两个雄虫联合作弄他的骗局。
他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凯因斯与迪桑塔或许并不相熟,也无交集。
他们只是因工作或其他随便什么原因萍水相逢的陌生虫,只是恰好在伊达诺调查时,被拍下了这张让虫误会的照片。
是的,一定是这样。
只是一张照片。
只是一张照片……
静谧的夜被煎熬的心绪碾得粘稠而漫长。
而不论怎样的跌宕都不影响升起的朝阳。
凯因斯如往常一样,在朝阳升起时出门,路过沙发床时,在“熟睡”的雌虫身边停下了步伐。
他安静地拿过医疗箱,动作很轻地将雌虫掌心渗血的纱布取下,换药,包扎。
而后,他无声地离开,连关门的动作都轻缓地像一阵微风。
“熟睡”的雌虫在关门声后睁开眼睛,看着掌心洁净的纱布顿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翻身下床,随着雄虫的身影一同离去……
晨间洁净的纱布经过一天的摧残早已脏污不堪。
卡利西尔回想着雄虫与“好友”相聚的画面,嗓音越来越哑。
卡利西尔:“我跟踪了您一整天。”
胸腔里传来的感觉好像是痛。
但经过一天的发酵,就算再怎么痛,也已经麻木。
卡利西尔:“您和您的朋友看起来玩得很愉快啊。”
卡利西尔感觉自己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明明愤怒又憎恨,但他的脸却笑得要僵了。
卡利西尔:“您觉得好玩吗?”
您觉得好玩吗?
您觉得我好玩吗?
卡利西尔想过此刻的场景。
想过揭开凯因斯的假面后要看到怎样淋漓恶心的嘴脸。
他这一整天都在想。
但他想不出来。
凯因斯:“你知道了。”
没有愤怒,没有讥笑,没有来自胜者的嘲讽。
凯因斯的神情依旧平静,如往常一样。
也如往常一样超乎卡利西尔的想象。
凯因斯坦然地承认了这一切,用那令自己无数次沉沦溺毙的温柔语气,揭开了真相。
卡利西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失控的笑声填补了寂静的房间,卡利西尔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笑,他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凯因斯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神态异常的雌虫,看着明亮的金眸在压抑的黑暗中忽闪忽闪。
而后,笑声渐停,雌虫问过笑过,好像与他再无话可说。
但他还有话与卡利西尔说。
凯因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
胃部传来的疼痛愈演愈烈,痛得凯因斯脸色苍白,按在腹部的指尖微颤。
凯因斯:“今夜正好有一场聚会。”
那场他因胃痛难忍,推拒的夜场聚会。
迪桑塔也在。
凯因斯:“你同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