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弥漫中水声潺潺,是热水被一遍遍舀起,从而形成的流动之声。
洛出靠坐在温泉,细细帮怀里这副身子清洗着还未完全消退的淡粉肌肤,听着那口中不知何时开始的无意识呢喃,总觉得有些熟悉,于是停下了清洗的手。
当水声戛然而止,洛出终于在断断续续的模糊呢喃里,听清了离倾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离倾竟然会做梦,而且还是梦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的洛出根本没想过离倾会亲自去救他,只是盘算着正好借这个机会触发一下正当死亡激活系统。
自蛊毒发作开始,离倾的理智便逐渐沉沦其中,从急切到舒服,再到舒服与疲惫之间徘徊,最后实在是太累了,就在昏昏沉沉间睡着了过去。
本是疲惫到无梦,直至躯体一遍遍被暖意洗礼,有所舒缓的同时,意识也在放松,不知怎的,就入了梦。
说来奇怪,他能感觉到洛出仍然搂着他,在帮他清洗身子,意识却又完全陷入了梦境之中,如同身临其境。
眼前是一副鞭痕遍布的狰狞躯体,双腕被锁链紧束到已是勒破了皮肉,鲜红浸染在灰黑的锁链与满是脏污的肌肤之间,将这副躯体拖嵌在半空双脚着离地。
一头红发乱如杂草般披散在周遭,有的甚至已经沾黏在了还渗着血的伤口之上。
那张即便狼狈至此依旧出尘的面容则是双目紧闭,低垂着脑袋不声不响,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离倾看了一眼旁边执鞭的人,带了一丝怒意,所以那人马上便惊慌失措地跪了下去,向他磕头道:“帝君明鉴!这厮实在胆大妄为!被人赃俱获当场逮捕却抵死不认!到底是魔界而来,我族怀疑有人指使,所以……所以……”
“所以擅动私刑,想逼他就范?”离倾的怒意渐冷,紧接道:“不论他从前的身份是什么,他现在只是本尊的徒弟,出了此等大事,你们不上报本尊,却在私底下动刑,莫不是怀疑本尊指使?想逼他供出本尊不成?!”
“臣下不敢!还请帝君息怒!”帝君他们自然招惹不起,也从无此等想法,所以从帝君口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难免胆战心惊。
但很快又回过味来,急忙补充道:“兹事体大,帝君可以把人带走,但事后务必给我族一个交代!不然我族绝不善罢甘休!”
其实帝君都亲自来了,倘若真要动起手来,就是他们举全族之力也不可能将人拦下,只能顺水推舟,再借理讨个说法。
听着耳畔的聒噪,离倾有些心烦意乱,想着应该是亲自把人弄回去,还是让这帮人给他送回去。
但是连私刑都动了,如果不是他收到消息赶来,只怕也没多么容易放人。
不觉轻叹一口气,两指一挥,划断锁链直接将人接住便转身离开,他没有回应,也懒得回应,便是不给交代又如何?还能反了他不成?
离倾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居住的寝殿,将人丢上床榻以后,看了眼身上只是数息便沾满的血污,又看了眼已经开始弄脏的床榻。
有些头疼地差人准备了热水伤药纱布等,然后坐到床榻边,抓紧时间帮这副伤痕累累的躯体处理着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