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检查报告到办公室,蒋医生正好在忙,但还是为关懦腾出空来。
ct报告依旧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关懦的记忆久久不恢复只能归结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或许那场事故对她造成的创伤太深,大脑主动选择帮她遗忘痛苦摆脱掉阴影。
“那还有机会记起来吗?”
蒋医生尽量温柔道:“可能需要一些触发条件……不过失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只要不影响生活,忘记一些负面情绪也没什么不好,对吗?”
桑兰司就在身后,说多了容易露馅儿,关懦配合着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心里兀自低叹。
蒋医生说得不无道理,可人生是千千万万个瞬间,有明有暗、有笑有泪才算完整,无论好的坏的、开心和不开心,那都是她过去的一部分,丢失自己,实在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想什么?”桑兰司冷不丁开口。
关懦循声回过头,梯厢内此刻很空旷,只有她们二人,寂静中能听得梯身在沙沙地运行,在叫人心悸的失重感中,桑兰司的目光波澜不惊,平静得如同一座驻守海岸的灯塔。
关懦心尖微微一触。
“没什么,”她抑制住心念,故作轻松,“就是在想,如果记忆一直恢复不了该怎么办。”
“医生说了,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关懦沉默了下,垂下眼帘,说:“是吧。”
是没多大影响,甚至算不上后遗症,但她的心角还是缺了一小块儿。
关懦的消沉并没有持续太久,从门诊出来时间还不算太晚,到康复中心完成最后一节复健课后,护士告诉她从今天起可以离开轮椅,彻底解放了。
关懦啊了声,前天不是还说她体力跟不上,不能放弃轮椅吗?
她站着问:“那拐杖呢?”
护士被她的表情逗乐了:“要不你走两步试试,不行我把拐杖再还给你?”
“……”关懦原地杵着,懵懵地看向复健室门边的桑兰司。
桑兰司靠着门框朝她歪歪头,挑眉道:“同学,放学了,还不走?”
不用轮椅、不用拐杖,回到病房,关懦坐到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嘴角要憋不住。
桑兰司拉开抽屉,把报告单放进去,道:“想笑就笑。”
“没……”关懦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不让自己得太明显,从康复中心走回来她已经乐一路了,再继续乐下去桑兰司恐怕会以为她是个傻子。
重新获得双腿自由的喜悦迅速将失忆带来的低落情绪冲刷得一干二净,下午从蒋医生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关懦还一副蔫得随时要倒过去的模样,这会儿她精神可抖擞起来了,坐床上没多久又下来,在病房里贴墙走了一圈又一圈。
桑兰司虽然没嫌她烦,但自始至终坐在柜子旁,拿看外星人的目光打量着她。
场面有种近乎诡异的和谐。
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户,光芒盛大,走到窗边时关懦被晃了眼,有所感应地回头看向身后。
桑兰司坐在椅子里,依旧撑着脸颊,只是额发下的两只眸子不知何时闭上了,似乎在趁机小憩。
病房里装满了霞光。
关懦扭回头,无声地看向窗外的天空。
这样好的晚霞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要看天气,看位置,看抬头的时间……
但是,能够只拥有一秒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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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一解放,关懦的住院生活迎来大自由,再不用麻烦桑兰司每天来医院陪护,推着轮椅带她上上下下。
独自去康复中心的第一天,护士好奇地看向她身后:“家属今天没过来?”
关懦笑笑,说是,没过多解释。
一早她就给桑兰司发了消息,告诉她以后不用再过来了,有需要自己会手机联系她。桑兰司没回,但应该看见了消息,今早没有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