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在心里一晚上的话总算说出口,关懦静悄悄地松了口气。
原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
至于桑兰司,就更从容了,从开口到现在姿势都没变过,那花花绿绿的宣传单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吸引力,半天都不见她给个眼神,和人说话也不看着对方,好不尊重人。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关懦环顾一圈四周,应该没人太关注到这儿,犹豫了下,稍稍往桑兰司的位置靠近,压低声音,关怀地问:“你有糖尿病?”
“啧。”桑兰司立刻抬起头。
关懦被她克制的表情骂了一脸。
没有就没有,谁让你不好好说话……关懦在心里嘀咕。
尤其还是同居这么重要的事。
所以桑兰司到底是什么态度?
关懦郁闷地等待着。
“黎助理和你说了什么?”桑兰司收起宣传单,被污蔑了脸色还有点臭。
?
关懦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明明是她先问的。
踢皮球解决不了问题,关懦没办法,只好彻底豁出去脸面,再次往桑兰司的方向倾了倾上半身,用只有她和桑兰司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黎姨建议我……出院后暂时搬去你那里住。”
桑兰司偏过头,和她的眼睛对视上。
两人间的距离变得更短了,呼吸几乎能碰到。
好近。
意识到这一点,关懦马上往后退开,一只手攥着手机,一只手搭在轮椅的扶把上,镇定道:“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你觉得呢?”
休息区里不时有人经过,声音嘈杂,桑兰司看着关懦,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眼神冷淡,像在看个陌生人。
“……”关懦感到心脏被扎了一下,不太痛,但渐渐漫出来的酸麻感无法忽视。
她早猜到桑兰司不会情愿,但真被对方冷眼相对,依旧感到难以抵挡的难过。虽然丢脸程度比当年当面表白被拒差了那么一点点,可她还是难堪得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她沉默地等着桑兰司的回答。
终于,桑兰司开了口:“这就是你的想法?”
“嗯,”关懦看了看手机里的两只猫,失落了良久才想起来问,“你呢?”
桑兰司移开脸,语气很平稳,但还是能听出点儿刻薄的意味在里头:“我怎么想很重要?”
……被凶了。
关懦有点儿委屈。
她虽然喜欢桑兰司,但从没想过要逼迫对方,签下协议的不是她,也不是她要求桑兰司做这做那的,桑兰司讨厌被不清不白的婚姻关系所束缚,自己就乐意了吗?
想到这儿她内心一阵难受,带着些赌气的成分,故意说出些在她自己看来很伤人的话:“是不重要,所以我只是问问。”
桑兰司顿了顿,意外地看了关懦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她这颗软柿子也有如此坦荡和硬气的时候。
抛下这句话,关懦就嵌在轮椅里一动不动了。
连着好几天的训练和营养餐,她长了点肉,气色回来些,侧脸半低着,唇线抿得紧紧的——实话说,看上去有点幼稚,让人忍不住想往她后脑勺上拍一拍。
头顶忽然被很轻地落了两下力气,关懦愣住。
等她抬头,桑兰司已经起身,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
仰视着,关懦没看见桑兰司脸上那一刹那的神色,但听见了她风轻云淡的声音:“到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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