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出声的牧朝生忽然动了。
他往慈贺身侧靠了几步,不知是唯恐天下不乱还是太过随心所欲,认真问道:“表演什么时候开始?”
“哦,契尔维亚科夫——哦,就是小丑——说傍晚七点左右。”慈贺不忘匆匆一解释,“他说夜场观众多,更赚钱。”
众人:“……”
……不好意思,还有人能管管我们这群人吗?
这还是人能理解的人话吗?
契尔维亚科夫?小丑?这都哪和哪?Hello?我是错过了什么?
不不不。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
“观众?这地方……哪来的观众?”陆有道呆愣问道,“真的会赚钱吗?能坐满吗?”
看来嘴一张一闭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的人另有其人。
王浩气得直想按人中。
“喂,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小丑?啊?小丑?”被半昏迷了的于绍光压得呲牙咧嘴,索性把于绍光往地上一扔,不管了。
他不可置信地在牧朝生和慈贺身上来回看了好几遍。
“小丑?契尔维亚科夫?这俩是一人?而且还健在呢,没死球?你俩不光没操作了他,居然还和他商量起表演任务?我是疯了吗?啊?啊啊?”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疯成我不理解的样子了。
毫无参与感但莫名其妙要结束了的副本,以及马上就要死了但完全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的自己。
陆有道重新盘腿坐下了。
王浩轰然崩溃:“陆哥,陆哥。你千万别一起疯了啊陆哥……”
陆有道简单躲过王浩伸来的魔爪。
他淡定一睁眼,已然超凡脱俗,“泼猴,莫要乖张。否则为师就要念咒了。”
王浩二度崩溃:“陆哥!”
地上半昏迷的于绍光吃力地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脖子刚挺起来就像是花光了全身力气,“嘎巴”,又摔回去了。
兰叶早已看淡了生死。
要说在场的各位谁离死神最近,非要属知道天大内幕的她莫属。
虱子多了不怕咬。
兰叶摸摸身上寺庙里请来的玉石挂坠,两耳之外已经听不见任何杂音。
她痴痴地、看破红尘地望向窗外的夕阳。
哈哈。
想死。
可始作俑者慈贺对此依旧充耳不闻,此时还在认认真真和牧朝生商量表演事宜。
“……空中飞人,对,就是当时房间里那个倒吊的女鬼。之后是魔术……哦,差点忘了,那七十二柱魔神也得解开定身了,差个动物表演……”
认真听完后,牧朝生仔细思索片刻,谨慎地点了点头。
“嗯,考虑得很周全。可行。”
王浩:“……”
我经常会因为自己太过正常而与他们二人格格不入。
“行,走呗。”
兰叶富有禅意的声音响起,她缓缓收回停留夕阳之上的目光,温和一笑,“一起去,都死了算了。”
王浩:“……”
……大师,你也疯了。
慈贺敲定了表演清单,总算看向了其他人。
“触发了积分翻倍效果不容易,怎么一个两个都苦着脸?”他一顿,补充了一句,“死不了的,放心。”
满朝文武更加心如死灰。
唯独兰叶诧异地扭过了头。
这话……很奇怪啊。
如果她没记错,《指导手册》上对于天罚者的记录极少,唯一一条说明是,若玩家触发“死亡逃生模式”,天罚者会对该副本玩家公平降予天罚,予以赎罪与新生。
说得比唱得好听。就是把人通通杀光了呗。
慈贺不是个满嘴跑马的性格,兰叶不疑有他。
可是……
死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慈贺暗示她“守口如瓶”,留了她一命。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与《指导手册》中记载的天罚者形象可谓是大相径庭。
……大相径庭都不足以描述,简直就是两模两样。
牧朝生的兴致从很久之前就算不上高昂。
他站在远远的一侧,几乎没有停止地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不知是在用这种下意识的小动作代偿着什么过激的情绪。
他一双古井无波到近乎阴沉的眼睛敏锐而恋恋不舍地从慈贺身上移开了片刻。
像一柄极细的弯钩,在兰叶惊愕的面上刮过皮肉般迅速略过。
可此时的兰叶只顾得上打量慈贺,天塌下来都未必眨一下眼,对于这不痛不痒的目光自然未曾察觉。
满室众人心思各异。
一时无言,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