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攥着的那盏白瓷茶杯,此刻在掌中隐隐生热。
他没想到,胡奎一开口就用如此下三滥的隐喻,连讽带骂地把夏云霄装进去羞辱。
江海勾了勾嘴角,不卑不亢地说:“胡总您说笑了,杯子无情无义,可不会长腿,自己跟着我走,”他顿了顿,目光锋利地刺向胡奎,说,“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我的。”
他懒得去跟这人辩驳,说什么东西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周旋了这么多次,江海太清楚了,在胡奎眼里,人可能还不如东西金贵。
胡奎突然大笑,笑得夸张而刺耳,像只翻过身的甲虫在地上乱爬,令人悚然。
田春曳看形势不太对,若无其事地从旁边飘过来,把手扶在胡奎肩膀处,指尖黏糊糊地摩挲了几下,像是服侍左右的面首,贴心地来劝说皇上消消气,龙体安康。
江海差点笑出声。蠢得可以,一点眼色也没有。
胡奎的脸一下变得黑沉沉的,把人手从自己肩上摘掉:“你出去。”
田春曳的优点就在听话,被这么一说,他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江海坐在对面看戏,心想,像胡奎这种有财大又好淫之人,再英俊的男孩、再漂亮的女孩也有自愿往上贴的,可他偏偏不满足,他要的不是情欲,而是驯服——要半强迫半哄骗地,奴役至真至纯的人,要拿最干净、最倔强的心,踩在脚下揉碎。
当年把他们两个生生掰开、撕碎,对胡奎来说,恐怕正是他最享受的一部分。
简直死有余辜。
胡奎笑完,“砰”地把茶杯扣在桌上,水波溅起,有些洒出杯沿。
“我就说他昨晚怎么还跑了,还真是因为你。可是姓江的,你跟千秋传媒签了个项目合同罢了,你觉得自己几斤几两?这是来拍板跟我要人了?”
话音一落,他掠过江海手边的白瓷杯,往茶台上一摔。
“嘭”,一声脆响在帐篷里炸开,洁亮的瓷片如同冰凌四溅。
江海一直坐得稳如泰山,但看他摔碎茶杯的瞬间,眼神还是不免闪过一丝惊讶。
胡奎还在笑,他其实是在说,要毁了夏云霄,简直跟摔碎茶杯一样易如反掌。
帐篷外的保镖听见动静,脚步一动,一副准备护驾的样子,胡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管。
他转过头来,斜睨着江海:“我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彻底封杀他。你别以为我不了解他,玩玩可以,但真要为了你放弃他的星途,恐怕他不愿意。”
江海淡然地一笑,这老东西不会以为他是毫无准备的吧?他可不是初出茅庐、血气上涌的愣头青。他准备了这么多年,终于积攒了能跟胡奎一较高下的资本。
“胡总,别急,火气别这么大,”他语气从容,指尖轻敲着茶台,“合作嘛,当然得礼尚往来,我也不是空着手的。”
“你有什么准备?”胡奎抬抬眼,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我跟你签一个对赌协议。”江海眼神坚如磐石,“你不再碰夏云霄,让他参演《奉天故人》。不干预他的发展,不染指他的私生活,更不准威胁他的人身安全。”
“只要剧的热度破万,夏云霄和千秋传媒和平解约,从此咱们只有生意往来,再无私人瓜葛。”
江海的心砰砰地跳,他在这个三番五次毁掉他们幸福的人面前,终于可以挺直腰背,多年来的隐忍和愤怒,都化作胸口激荡的暖流。
胡奎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茶,轻蔑地笑道:“那你要是输了呢?你那点小公司经得起赔?”
江海没有犹豫:“如果输了,我无条件出让海天20%的股份。”
海天映画在短剧市场如日中天,20%可是个不小的数额,更关键的是公司的话语权,
胡奎“啧”了一声:“我听明白了,豁出去把家底败光,也要人回去,”他缓缓鼓起掌,笑得脸上泛起一层浮油,“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他笑容一顿,眼中寒光乍现:“可以啊,我就勉强收下你那小破公司,看看要是输了,他是想跟你回老家打渔啊,还是回来乖乖伺候我。”
江海攥紧了拳头,真想一拳呼在他脸上,把他牙都打碎。
好在对赌协议只是他麻痹胡奎的幌子,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那些能让胡奎翻不了身的证据,才是保他和夏天无忧今后无虞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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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今天戏份不多,任务也不重,毕竟他演的运输兵的只是“战场千钧一发”的蒙太奇中,一个没那么关键的环,不需要他自己的表演状态有很大波动,只要不停地重复那种生理上的兴奋和紧张就够了。
拍完两个镜头,副导演又来找他搭话了:“夏老师,咱剧本里客串的角色原本都没名字的,林导的意思,是让演员老师们自己定一个,起个简单点的就行。”
这种群像电影,角色多明星也多,常有这样的事。有时候角色名直接带着演员的姓,不仅好记,而且能增加热度、利于传播。
副导演满脸笑意:“您看看,您想给运输兵起个什么名字?”
夏天几乎没犹豫:“叫小天吧。”
“好嘞。”
夏天冲着人笑笑,一出戏,心思便早已飞向了草坡下:胡奎人多势众,他怕江海吃亏。